跟何冬年黃掉的事情發生後,最受打擊的顯然的是彭老太,直接的表現結果是,她整整一個禮拜都沒有打電話過來——不想跟我說話。
我把這當成是為何冬年浪費幾周時間的補償。其實,隻要彭老太不催我,我就會忘掉找對象這回事,日子要過得自在多了。
當然,生活總是從不同的方麵摧殘我,既使不煩惱找對象,也要好多事情要煩惱。比如,工作。
和大多數人一樣,我也常常質疑自己工作的意義。當然,我也清醒的認識到這樣的質疑毫無意義。隻不過是一份糊口的活——真的隻是糊口而已。每天上班下班,每個月領一次薪水,銀行卡上的數字終於變成五位數,但每一次房租一付,數字又回複到四位,循環反複,如此而已。好在現在我還有青春可以出賣,如果等有一天連青春也沒有了,我會怎麼樣,我不知道。
但是,要煩惱的事情那麼多,我也實在沒有時間去煩惱那似乎還算遙遠的以後的事情。我終究還是任性的,小城市小康家庭出生,獨生子女的一代,嚴厲而又寄於厚望的父母,20年的學生生涯,在這個龐然大物的城市裏獨自生存,既驕傲又自卑,既驕縱又自律,但我終究還是任性的。
所以,在編了近兩年的教輔書之後,我遞上了辭呈。我的直屬上司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我們平時都叫她“領導”。領導是個特別較真的人,特別較真!她的口頭禪是:“這個有什麼意義?”她說這話的時候常常並不嚴厲,詢問的語氣,微皺著眉,仿佛帶點她自己的思量。
每次開選題會,她都會問:“這個有什麼意義?”於是我們就胡謅一些意義。但第一次的回答常常並不能令她滿意,所以緊接著她又會問那些意義有什麼意義,我們再回答,她又再問,像俄羅斯套娃似的,一層一層的老是剝不完。有時候,我真想抄起桌子的杯子砸過去,然後大罵:“意義你媽!”
有什麼意義?什麼意義也沒有。我們這樣的工作,遠不會流芳百世遺臭萬年,近不會造福社會危害蒼生,說白了,我們隻不過是這個腐朽生繡的考試機器下衍生的寄生蟲罷了,在腐臭中尋點營養,以供自己過活。我覺得這樣也算無可厚非,聊以實在,但如果還要標榜意義,那真的是既要做那啥又要立牌坊了。我累了,不想跟他們玩了。
我知道我終究還是會投入到另一個沒有意義的工作裏去,但至少,我想,那份工作不用我這麼自欺欺人。
我辭職並沒有經過深思熟慮,隻是那一天早上,這個念頭突然冒進我腦海,然後就像病毒似的發酵變大再也甩不掉。當天,我就遞了辭職書。交完之後很高興,感覺早就應該這麼做了。
查了查銀行卡,居然有三萬多塊,撐幾個月是沒有問題的。本想發短信告訴吳夕,但是臨時改變了主意,明天就是周六,我扮娘家人見吳夕醜媳婦的日子,我可以等到那個時候再說。
可是,我見到吳夕的時間比約定的早了很多,是那個周六淩晨**半。當時我正在睡夢中,被一陣“砰砰叭叭”地敲門聲鬧醒,我惱火地問是誰,沒有聽到回答。於是,拎著一個醬油瓶打開門,打算一有不對勁就給人一瓶子。吳夕紅著眼站在那裏,背著幾個包,拖著一個大行李箱,一句話不說,越過我跨進門。
我有些詫異,問:“發生了什麼事?”
“我要在你這裏借住一段時間。”他放下手裏的東西,往沙發上一坐,答非所問。
“我不是問你要幹什麼。我是問你發生了什麼事。”
“就像你看到的這樣。我跟劉揚掰了。”他說。
淩晨**鍾鬧分手?你們當你們在演偶像劇呢,我腹誹了一下,默默的將醬油瓶放回廚房,洗了個手,給他泡了一杯熱茶,也在沙發上坐下。
吳夕似乎不太說話,我不想勉強他。他僵坐著,發了會呆,才像回過神來似的,突然跟我客氣起來:“我打擾你睡覺了吧,要不,你回去繼續睡吧。”
“不礙事。”我說,“我陪你坐一會。”
吳夕沉默下來。
“怎麼這麼大晚上的鬧?”我問,“吵架了。”
“不是。”吳夕說,“沒有鬧,也沒有吵架。就是今天他對我說,還是不喜歡。我就收拾好東西出門了。”
“這麼大晚上的,他就讓你出門了?”聽得我火氣直冒,既然不喜歡,早幹嗎去了,等人家都搬到一塊住了才說,這不是玩弄人嗎?
“沒有,其實連麵都沒有見。是傍晚五點多的時候,他打電話跟我說的。然後我就回去收拾東西了,他也沒在。我一個人拖著東西,在國貿那待了一會,也沒地方去,然後才過來的。”
“外麵冷叟叟的,你怎麼不早點來?”我皺著眉。
吳夕沒有說話。
“等等,”我道,“為什麼是你搬?那個房子不是你付錢租的嗎?”
“同中介簽合同的是他。”他道。
我有點無語。想問他幹嗎不爭,但問也沒有意義,他不想,我知道這就是答案。隻是大晚上的,吳夕拿著一堆東西在外麵待了將近一夜,心情一定是糟透了。隻是,我體會不了他的傷心,雖然我能看出來。我隻好陪在那裏,安安靜靜的坐著。
“還好,當初他說他的東西比較多,所以,我的很多東西還放在原來合住的朋友那。否則,我一個人一次還真拿不過來。”吳夕自嘲道,“本來明天,哦,不,應該說是今天了,還要請你吃淮揚菜的,但他分手提得那麼及時,也算是給我省錢了。”
吳夕絮絮叨叨的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我盯著他好一會,問道:“你真的那麼喜歡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