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害怕嗎？”厭簾獨自呢喃，轉眼卻厲聲否認，“不，不是這樣的！”
管它是與不是，厭簾都不會承認的。
而幻則化作一個單純的涉世未深的少女模樣，嘴角掛上了淺淺的笑容，清澈的眸子望著厭簾，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
很顯然，厭簾的不承認，對幻來說是毫無意義的。
她似乎什麼都知道，把內心看得透透徹徹。
厭簾有些心虛，被眼前的小姑娘看得特別不自在，她幹咳了一聲，把頭轉到一邊去，卻驀然想起了與古陵塚建立契約時，她看到的遠處的那兩道人影，若厭簾所料沒錯，那一黑一紫的身影，想必就是池蘇和路兮言了。
於是厭簾不得已又轉過了頭看向幻，幻則微微一笑，似乎已經知道了厭簾心中所想，她輕輕牽起厭簾的手，幻閉上眼之時，厭簾也被迫閉上了眼睛。
厭簾閉目之後，刹那便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幻的聲音即時在耳畔響起，“前方便是萬魂殿，望主人珍重。”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眩暈之感便消失了，厭簾在睜開眼睛之前就已經能確定，自己已經身處萬魂殿了。
厭簾睜開眼之後，所望之處不見盡頭。
距她五十步之外，是個陰森森的無垠的碑林，是的，碑林。
池蘇一襲黑袍，美麗的路兮言乖巧地站在他的側後方，他們的身後，墓碑成林，燭火成群，漫地的燭火仿似照亮了整個萬魂殿，卻依舊照不到池蘇隱在黑暗中的臉龐。
對麵的陣容有點駭人，厭簾震驚於龐大的碑林和無垠的空間，腦子瞬間運轉卻得不到結果，深吸一口氣後，她開始走了過去。
看著厭簾緩步走來，池蘇抬起了他蒼白的手，輕輕掀開了一直遮住他整個頭顱的兜帽，露出了一張毫無血色的俊秀臉龐。
那該是一張怎樣的臉龐？年輕中帶著俊秀，俊秀中透著文弱，文弱中卻映出暴戾！
池蘇將連著黑袍的兜帽摘下之後，嘴角勾起了淡淡的弧度，他靜靜地看著略顯震驚的厭簾，笑意使他看上去像極了溫柔的文弱書生，慘無血色的臉龐不堪一擊。
謙謙公子，莫不如是。
麵前的謙謙公子，他自稱祖魔，一句話讓厭簾從混沌中轉醒過來，一個念頭替厭簾從四個選項中選擇了愛，他的容貌年輕俊美，目中的滄桑卻看出他不知到底活過了多少漫長的歲月。
“厭簾。”驀然一聲輕喚將愣住了神也愣住了腳步的厭簾，呼喚她的人卻不是池蘇，而是在他側後方的紫裙女子，路兮言。
“一代幻魔，路兮言。真高興能在徹底消失之前見到我的繼承者。”如她所言，路兮言堂堂一代幻魔，卻沒有厭簾在天梯那裏感受到的冷酷與嚴肅，她溫潤如流水，笑意是真實而溫和的，目光是真實而期待的，她靜靜地心甘情願地站在了池蘇的側後方，甘當他的陪襯。
可這一切看起來那麼真實，隻有路兮言半透明的身軀，示意著這一切，也許很快就會變得不真實了。
她，不是活著的。厭簾心裏這般想，內心漸漸攀上了一絲恐懼。
厭簾想問一下幻，可卻發現幻早已不在她的身邊，早在她出現在萬魂殿的刹那，幻就隱回了黑白迷路。
想是見了從前的主人，多少有些不適應吧。
厭簾沒有多想，路兮言也沒有給她多想的時間。
“既已得到幻之靈的認可，餘下的天梯，你……不踏也罷。餘下的棋路，亦沒有了走下去的必要。”路兮言微笑啟唇，她的身軀隨著此刻話語傳出，散發著一種淡淡的，微弱的，卻依舊奪目的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