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越發大了起來,老天爺昏昏沉沉得打起瞌睡,暮色將臨。臨江的幾間房子上白雪皚皚。緊挨著牆邊的一棵老槐樹下蜷縮著一個乞丐,躺在破爛的草席上正兀自呼呼大睡,一隻大紅色葫蘆滾落在草席一角。草席四周積雪已是很厚,奇得是乞丐身上卻一點雪跡也無,嘴裏兀自不停呼出熱氣。
“樸兒,看看簷下的臘肉可在,年關將至,這世道不太平,莫要被偷兒撈了去,你把它取下來,掛後院裏吧!”一位麵色焦黃,三十來歲的漢子在屋中邊擦拭著不大的櫃台,邊向一側的廚房中叫道。
“客官,您的女兒紅和牛肉,請慢用!”一位十二,三歲的小倌從廚房托了吃食出來,放在了店內僅有的兩位客人麵前。
“爹爹,我這就去收臘肉!”樸兒快步跑出門,拿了丫杈就去夠那臘肉。“哎!爹爹,老槐樹下躺著個人,這麼冷的天,莫要凍壞了他噢!”
“做你的事,管那麼多閑事做甚?這世道,天下受苦的多了去,就我們這小店也不過捱日子罷了!收好臘肉回屋,把門簾放下。冷死了!”
“哦,知道了!”樸兒拎著臘肉,掀起門簾,兀自不放心地瞄了下老槐樹下的乞丐。
暮色更濃了些,一個小小的身影翻出了院牆,躡手躡腳地來到老槐樹下。
“大叔,醒醒!有好吃的哎!”
“什麼東西這麼香?哎!哎!是酒!女兒紅!哈哈!好酒,好酒!”乞丐猛地一個鯉魚打挺,隨後一屁股坐在草席上,一把抓過樸兒手中的酒瓶,猛灌了一大口。
“慢點!慢點!這還有一小包鹵豬肉,你餓壞了吧,吃點東西就不會那麼冷了!”
乞丐也不客氣,抓過豬肉就兌著酒猛吃起來。
樸兒無意中碰到乞丐的手,絲毫沒覺得冷意,不由奇道:“大叔,你的手怎麼這麼燙啊?不會凍得發燒了吧,吃好了,你沿這條路左轉,有座破關公廟,你去那兒避避風寒吧!我該回去了,時間長了,我爹爹找不到我,我又該挨罵了!”樸兒站起身,又從兜裏掏出兩樣東西塞到乞丐手中:“這火石,火絨你留這,找地方生堆火取取暖。”
乞丐仰麵喝盡酒瓶中的酒,把酒瓶遞給樸兒:“小兄弟,怎麼稱呼?”
“樸兒。又到哪裏躲懶去了?給客人再上盤牛肉,一壇酒!把客人的馬喂點草料,一會兒,客人還要趕路!”屋中傳來店主趙萬重的喊聲。
“我叫趙樸,你叫我樸兒好了!”樸兒接過酒瓶,邊跑向院牆,邊回頭叮囑道:“趕緊到關公廟去取取暖,避避風寒,這麼冷的天,會把你凍死的!”
“趙樸?樸兒?一頓酒救你一條命,你賺到了!”乞丐看著樸兒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語:“好多年不見了,師兄,找你真是不易啊!師傅,你老人家最器重的弟子今晚就要去和你見麵了!”乞丐說著,忽的手腕一抖,一朵幽藍的火苗出現在手中,猛得一甩,老槐樹上瞬間出現一個酒盅般大小的洞。“師兄。再過幾個時辰,我百鶻神君孫啟就送你去見師傅老鬼,哈哈哈!”孫啟扭曲的臉映著白雪,顯得格外猙獰。他緩緩地坐回草席,倚樹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