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的涵義學習的理論
學習，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是指有機體在後天生活中獲得個體經驗的過程。有機體的心理形成、變化與發展的過程，本質就是學習過程。對學習本質的了解，是心理學研究的最核心問題。因此，對學習的研究，一直是心理學界投入最多、花費精力最大、涉及麵最廣的重大課題。數十年來，關於學習理論的提出與爭論一直是心理學界的主題之一，以桑代克、華生、斯金納等為代表的聯結學習理論，以格式塔、托爾曼、布魯納等為代表的各派認知學習理論相互論爭，構成了數十年心理學發展的主旋律。自五六十年代以來，一方麵是由於論爭的雙方都無法涵蓋對方，因而出現了企圖融合兩大派的折中主義學習理論，如加涅、推爾福特等人的理論；另一方麵是由於人們對這種似乎是毫無結果的論爭漸不感興趣，而後來對學習理論的研究更多地指向具體的對學生學習過程的特點與規律的探討，因而對學習理論的研究與論爭漸趨平緩。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學習實質這個問題已經得到解決，實際上，折中主義的學習理論隻是簡單地將兩大派合並起來，並不能真正解決兩派的論爭從而科學地對學習的問題作出解釋。可以說，關於學習的探討至今還沒有達成共識。然而，由於近二三十年來心理學界對學習的具體問題的大量研究，尤其是認知派的研究，使人們對各種具體學習的局部過程與機製的理解逐漸深入，因而有可能對學習的總體問題的解答有新的進展。
學習理論要解決的基本問題是學習的實質問題，即有機體是如何獲得個體經驗的，這個獲得過程的實質如何。對於這個有關學習的實質問題，眾說紛紜，是各派學習理論分歧的焦點。對各派學習理論的分析，主要是看其是如何解答這個關鍵的問題，並且又是如何看待對立派的觀點的。
個體的學習從性質來看，可以分為兩類或兩個層次，第一類型學習是指個體獲得經驗的學習，而第二類型的學習則是指個體獲得學習機製的學習，後者涉及的是個體如何獲得其賴以進行學習的機能的問題，它較之第一種學習更具本源性。我們把第一種學習稱為一般的學習，而把第二種學習稱為“元學習”。相應地，各種關於學習實質的觀點和理論也可以分為討論一般經驗的獲得的學習理論與討論學習機製的獲得的學習理論，前者可稱為“學習理論”，後者則稱為“元學習理論”。前者是假定個體已具備了相應的學習機製的前提下討論其獲得經驗的實質，而後者則是討論個體這種學習機製是如何獲得的問題，這兩個問題顯然有很大的不同。誠然，有的學習理論既涉及到一般的學習，也涉及到了元學習問題，即使如此，對其觀點作具體分析，也可以分為關於學習的見解與關於元學習的見解。
(一)關於獲得學習機製的元學習理論
元學習理論主要是討論個體的學習機製的形成問題，或者說是討論個體的心理機能尤其是高級心理機能的形成問題，是哲學認識論、心理學及邏輯學都迫切需要解決的重大問題。從哲學的角度來看，這是主觀與客觀之間關係的重要方麵，許多哲學家正是認為無法揭示人的這種認識機能的形成，因而不得不借助於天賦觀念，從而陷入唯心主義。例如19世紀的哲學家笛卡兒，認為人的低級心理機能可以用來自後天經驗的反射來解釋，然而，高級的心理機能的形成則無法從經驗中得到說明，隻能認為是天賦，因而陷於二元論。康德提出的先驗論也是認為，人具有許多無法用經驗來解釋說明的範疇，如時空範疇、因果範疇等。他所謂的範疇，實質上是指人類認識客觀事物的內在機製。機械唯物論則力圖說明人的這種心理機能或學習機製是來自後天經驗，但卻無法科學地解釋後天的經驗是如何使主體形成高級的心理機能的，諸如分析綜合、抽象概括、推理等一係列信息加工活動是如何來自後天的經驗的。但為了維護其經驗論的立場，這個派別傾向於將人的複雜的信息加工活動或複雜的心理機能簡化為由此及彼的聯係。早期的一批聯想主義者如哈特萊、穆勒等人就認為，人的心理活動是聯想，作為聯想活動的機製是很容易從人的大腦的生理機能中得到解釋的。當代的行為主義心理學家也將人的各種複雜的心理活動或機能歸結為刺激反應的聯係，而這種條件反射形成的機能是神經係統的機能。
然而，也有許多哲學家、心理學家認為，人的一係列複雜的心理活動或機能是無法簡化為聯想或條件反射活動同。他們認識到，人的心理活動是一係列複雜的操作活動，而這些複雜的操作活動是無法從對客體的知覺中引申出來的。但是，他們由於尋找不到人的心理機能的經驗起源，便把它歸結於先天。例如，格式塔心理學家認為，人腦對情境的組織機能乃神經係統的原始機能；奧地利心理學家彪勒也認為，兒童心理機能的形成、發展過程，乃兒童的內部素質向著自己的目的有節奏地運動的過程。
唯心論的天賦論與機械唯物論的經驗論都不能科學地解答人的學習機製的形成問題，而活動內化理論觀點對解答人的學習機製形成問題有重要的啟示。曼德勒提出“符號類似物”理論，把人的心理機能的形成看作是對外部活動的複寫、模寫，這就包含著某些合理的因素。皮亞傑則明確地將內部心理操作看成是外部活動的內化。他認為，個體的內部心理機能首先是從外部的感覺運動開始，個體出生後，在先天的遺傳圖式的基礎上，與環境相互作用，不斷地對環境作用進行同化、順應，實現動態平衡，簡單的圖式相互作用、協調而成為越來越複雜的圖式，到了感知運動階段的後期，出現了具有內包關係、序列關係與一一對應關係的智慧動作圖式。然後，隨著符號功能的出現，這三種動作圖式內化而成為三種最基本的內部運算圖式。這三個基本結構是兒童整個運算的基礎。個體不斷地通過同化、順應，三個基本結構不斷協調整合而建構起越來越高級的心理運算圖式。皮亞傑對人獲得客體經驗的過程也作了闡述並且將它與獲得學習機製的過程聯係起來。皮亞傑認為，個體接觸新的客體或認識對象時，首先是用原有的圖式去同化它，如果同化成功，圖式則豐富了，這個過程是經驗的學習過程；反之，如果原有的圖式不能同化對象，個體就要調整改變原來的圖式，成新的圖式，使之能同化當前的對象，這個過程稱為順應，實際上，這個順應過程就是形成新的學習機製或運算方式的過程。但個體如何實現這種順應，如何調整改變原有圖式，即個體如何形成新的學習機能，皮亞傑對此未作明確的闡述，隻是大致地用協調、建構來描述。皮亞傑關於個體心理機能形成的觀點是有重要意義的，他將人的心理機能與外部活動聯係起來，將心理機能形成看成是外部活動的內化，擺脫了機械唯物論的困境，為解決個體心理機能的形成提供了重要的啟示，是十分有價值的。但是，皮亞傑不懂得人的社會曆史性，不懂得人的高級機能的社會曆史性，因而陷於一次內化論，將人的心理機能的形成過程看作隻須經由最初的外部動作的一次內化，此後便轉為內部的圖式協調建構，因而還未能真正科學地揭示的人高級心理機能的獲得過程。
值得人們注意的是前蘇聯維、列、魯派關於人的高級心理機能形成的活動理論，他們認為，人類個體心理機能的形成，與動物一樣，都是個體實現種的成就，但兩者的實現過程有本質的不同。動物對種的成就的繼承是通過遺傳而實現的。因為，每一動物個體在適應環境中所形成的特殊的行為經驗，無法通過物化為外部對象而保存下來世代相傳成為種的特性。而人的本質是實踐，在實踐過程尤其是勞動的過程中，人的本質、能力外化或客體化為勞動產品，這些產品以靜態的形式凝聚著人的能力與經驗，這樣，人類積累的經驗、形成的能力便可以以客體化的存在代代相傳，構成了“種的經驗”，因而，人類掌握種的經驗的過程便出現了一種全新的形式。這些物化的人類社會曆史經驗對於個體而言隻是一種外部存在的社會機能，個體要將這種外部的社會機能轉為自己內部的心理機能，就必須在社會傳遞下與這些客體化的社會機能相互作用，“對它們實現符合於已在它們之中的人類活動”，從而內化為自己的心理活動方式或心理機能，實現“作為人的社會曆史發展之產物的那些特性與能力”。概而言之，就維、列、魯派看來，人的高級心理機能是社會曆史的形成物，它不可能由個體自我建構而獲得，個體隻有在社會傳遞下進行實踐性的外部活動，才能不斷地內化為心理活動方式。因此，兒童在感知運動階段的外部動作圖式內化為簡單的內部心理操作後，其心理機製的進一步獲得，仍然是一個不斷內化的過程。可見，皮亞傑由於不懂得人的心理機能的社會性，因而陷於一次內化論，將人的心理機能的形成過程看作隻須經由最初的外部動作的一次內化，此後便轉為內部圖式的協調建構；而前蘇聯一些心理學家則強調了人的心理的社會性，因而必然要主張不斷內化論，將個體心理機能的形成看作是一個在社會傳遞下不斷內化的社會建構過程。
前蘇聯心理學家的理論注意了以辯證唯物論與曆史唯物論為指導，強調了人的心理機能的社會性，從而能克服皮亞傑內化理論的主要缺陷，將內化思想貫徹到底，開拓了用實踐來說明個體心理機能形成的途徑，是有重大意義的。然而，前蘇聯心理學家所提的“外部活動”範疇比較含糊，它包括哪些形式，它與實踐的關係如何等重要問題，都沒有得到明確的說明，這樣，易造成理論上的含糊混亂，並且難以明確具體地討論外部活動的內化過程。我們認為，個體的整個活動即主客體相互作用過程可以分為三類：第一是外部實物操作活動，這類活動基本上屬於廣義的實踐活動；第二是外部符號活動，即指個體與他人之間通過外部符號(主要是語言)的形式所進行的活動，它實質上是指對符號化的對象所進行的操作；第三是內部符號活動，即個體的心理活動，主要是思維活動，它是個體在內部進行的對符號化的對象的操作。所謂外部活動，指的是前兩類活動，內部符號活動(即心理活動)的方式，則是這兩類外部活動方式的內化。在這兩類外部活動中，外部實物操作活動是基礎，外部符號活動派生於外部實物活動，在開始階段，它隻是外部實物活動內化為內部符號活動過程中的一個環節；隻有隨著兒童心理發展進一步成熟，它才相對地獨立出來構成另一條內化路線。在實際生活中，這兩類外部活動常常交織在一起，它們的劃分隻有相對的意義。同時，前蘇聯心理學家的活動內化理論，不注意內化過程中內部因素的作用，離開了主體的內部過程來討論外部活動的內化，似乎隻是外部活動向內部的機械輸入，因而，未能真正揭示這個過程的實質。實際上，個體隻有在身心發展的一定基礎上，才能接受社會傳遞而進行一定的外部活動並實現內化。尤其重要的是，任何新的活動方式由外部轉為內部的過程，必然經過與主體內部原有圖式發生關係並實現協調、整合。對此，皮亞傑派的有關觀點如圖式的矛盾、協調、整合等是頗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