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十二年,終於又一次踏上了景山,猶記得上次,還是雍正初年德妃去世的時候,不想一眨眼,竟已是雍正末年。
放眼望去,滿山皆是翠綠,幽靜,卻也蒼涼,而胤禎被關在這裏,已經整整九年,這些年來,他又是怎麼度過這漫長而寂寞的歲月!
“姑娘——走吧!”蘇培盛淡淡道!
回想起這幾日,簡直如夢一般,紫萱是怎樣說服弘曆放棄我的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此刻我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我馬上就要見到心心念念的胤禎了。事情進行的這般順利,多虧了紫萱,我忽然覺得,若是我不這麼謹慎,和她早日將這一切言明,那麼,我和胤禎的相聚是不是不會這麼的晚?十一年,我的胤禎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
努力壓下心底的悲傷,快步跟上蘇培盛,這一切,馬上就會有答案!
繞過前山,又走了一段路,巍峨荒涼的壽皇殿便在眼前,這一刻,我的心竟沒來由的害怕起來,腳步因我內心的波動而變的踟躕!
蘇培盛臉上閃過一絲不耐,“姑娘莫不是後悔了?”
心中的害怕因蘇培盛的這句話而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憤怒,“蘇公公又何必這般譏諷奴婢,奴婢自己的選擇,自然不會後悔!”
對於我的決定,我知道,宮中的人很不解,也很鄙視,以為我是瘋了,才會主動請求去做一個被囚禁了十幾年的阿哥,可是,自己心裏明白,這個決定,我從未後悔,隻因,我重生的唯一目的,就是他——我的胤禎!
蘇培盛似是很惋惜的樣子,淡淡搖頭,“依姑娘的資質,就算是當不上寶親王的嫡福晉,最起碼也是個側福晉,又何苦賭氣來這裏受苦呢,”蘇培盛向眼前的壽皇殿努努嘴,“關在這裏的這位,雖然以前也是頗受先帝寵愛的主子,可如今早已不複當年,咱家還真是不明白姑娘的選擇!”
我明白,他是好意,或許他對胤禎以及完顏寧一有敵意,可是對我,一個陌生的麵孔,他這樣說,隻是出於惋惜,沒有一個人,是絕對的壞人!
我福福身,表示感謝,“奴婢多謝蘇公公的提點,隻是,奴婢就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一旦決定了,就不會再回頭,還請公公不要再相勸!”
蘇培盛微微一愣,隨即便笑道,“如此倒是咱家多事了,隻是姑娘這番話,倒是讓咱家想起了已經過世的十四福晉,姑娘和當年的十四福晉倒是有些相似呢!”
聽他忽然提起我,隱隱還帶著一絲試探之意,我也隻是淡淡一笑,感歎道,“十四福晉的事情奴婢也聽過一些,她是個有福之人!”
能得到胤禎一生的愛,豈不是有福?
“是什麼人?”眼前的門忽然吱的一聲打開,一個沙啞有些熟悉的聲音問道!
我微微一怔,抬頭便看到了同樣是十幾年不見得石子兒,這些年,他一直都陪在胤禎的身邊。
眼前的石子兒早已不複當年,粗布衣衫,上麵還打著幾個補丁,腦後的辮子已經花白,臉上滿是皺紋!
蘇培盛隨意掃了幾眼,不見胤禎,便問道,“石公公,十四爺呢?”
石子兒此刻也看到了蘇培盛,立刻恭敬道,“回蘇公公的話,爺在後山呢!”
默默歎氣,如今的石子兒哪裏還有當年的機靈勁兒,究竟是因為年齡大了,懂得了人情世故?還是這麼多年的囚禁生活,磨平了他的性子?
那麼,胤禎呢?這幾年的打壓,兄弟的相繼死亡,他會不會……..我的心緊緊揪起,害怕見到他,卻又期待見到他,就在這樣矛盾的心理折磨下,卻聽蘇培盛道,“快帶雜家過去!”
石子兒領命,便帶著我們向後山走去,一路上高地不平,好幾次我都差一點摔倒,幸虧蘇培盛眼疾手快,將我扶住,可是眼神裏的惋惜,卻是更重!
剛到後山,便看到一個蕭索單薄的身影立於巨石之上,眺望著遠方,墨色衣袍掩不住滿身的蒼涼,明明是春暖花開的季節,這裏卻是一片寂靜,春天好像已經遺忘了這個地方,幾隻不知名的鳥雀在他身邊飛來飛去,他卻恍然未覺!
幹涸了許久了淚腺終於決堤,淚水再也忍不住,噴湧而出,這一天,我等的太久太久!
這樣的胤禎,直讓我心疼到骨子裏,努力用手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眼淚卻簌簌的往下落,濕了衣衫,亂了心神!
“爺——蘇公公來了!”石子兒哽咽道。
蘇培盛略略頷首,“雜家給十四爺請安!”
胤禎沒有轉身,隻冷冷道,“你的主子在宮裏,爺受不起你的大禮!”
蘇培盛臉色略微暗了暗,卻依舊是耐著性子解釋道,“十四爺,皇上他——”
“怎麼?他給爺也起好名字了?不會比阿其那塞斯黑好聽吧,放心,爺受得起!”胤禎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嘲諷!
手緊緊握起, 胤禎,你的心裏究竟有多少委屈,這些年,你又是怎麼過來的!
蘇培盛的話被胤禎打斷,臉色不太好看,聲音也帶著一絲不敬,“十四爺,咱家是來傳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