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的虛空
小波曾經成績優秀,母親對他無比溺愛,現在是什麼使母親和他之間經常惡語相向?他對於上學、工作均無興趣,隻想在網絡中談情說愛。
無奈的母親除了破口大罵和歇斯底裏,便是故意冷落從前養尊處優的兒子。
每天忙於自己的娛樂生活,母親的好吃懶做令小波更有了放縱的機會和理由。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父親從態度和物質上支持著幼稚的小波過著空虛和無聊的生活!
小波的父母之間情感空洞;
小波精神頹廢、沉醉於吃喝玩樂的物質滿足;
母親的心智本不成熟,以自我為中心;
父親感覺自己是個受難者,始終在為所有人付出。
他們都在沒有方向的生活中,稍遇挫折便更深體會到生命的無意義和存在的虛空!
存在的虛空一、喪 失
兩年前,17歲的小波比現在快樂許多,也在常人眼中,顯得比現在要正常很多,他學習成績優秀,被父母寵愛,尤其是媽媽對他疼愛有加。小波還有個姐姐,可從小到大母親隻是偏愛他,要什麼買什麼,從來不心疼錢,而對姐姐就顯得吝嗇多了。
此外,小波的媽媽還經常嗬斥姐姐不幹家務,但從來不讓小波動一根手指頭,甚至連吃飯拿碗筷這樣簡單的事情,都被媽媽阻止了。媽媽滿心歡喜地對他說:“你學習成績那麼好,大家都誇你呢!好好讀書就行了,我再累也值。”盡管姐姐成績比小波還好,但卻沒有得到和小波一樣的高級待遇。
有時候姐姐有些不服氣埋怨兩句,說小波懶,但媽媽不舍得讓小波受一丁點委屈,總是替他撐腰罵姐姐:“你一個女孩子就應該幹活”。不過,小波有時發現媽媽也和自己一樣懶,偶爾會讓姐姐去洗衣服,媽媽卻在沙發上看電視嗑瓜子。
小波很清楚自己在媽媽心目中的地位,不僅高於姐姐而且勝過爸爸。小波的父親像寵著小波似的同時寵著這個比他小7歲的媳婦。在小波眼裏,爸爸經常會被媽媽“欺負”,媽媽很少平心靜氣地和爸爸說話,經常性地大呼小叫地嗬斥爸爸,隻要爸爸會在媽媽麵前說一個“不”字,媽媽就像瘋了似的大聲嚷嚷,就地打滾,嘴裏還謾罵著不幹不淨的話,盡情發泄心中的不滿。爸爸這時候往往一聲不吭,束手無策。
小波因為從小成績優秀,被爸媽、老師以及同學誇獎是個聰明的孩子,媽媽更是經常驕傲地在左鄰右舍麵前炫耀著兒子的機靈,似乎是完全得益於她的遺傳因子,雖然她認識的漢字較為有限。
可惜小波的聰明才智發揮到高中時有些走下坡路,尤其是高一那年,學業退步得較為迅速,小波心裏也很著急,但他不想發奮用功,因為他認為自己是個聰明人,而不是要刻苦用功才能獲得好成績的人,他努力讓自己忽略學業壓力已經在加大的事實。
雖然原有散漫的學習方式不能適應新的學習需要,但他依然固執地硬頂著日漸沉重的壓力卻不付諸刻苦的行動,還幻想著天降奇跡能保持原有的光環。他認為如果自己隻能考個中等水平的成績還不如考倒數第一,這樣有理由昭告大家:我小波不是腦子笨學不好,而是自己不想學,在他對自己這樣的誤導下,成績越來越糟糕。
與此同時,媽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埋怨的話語像家門口籬笆牆上滋生的藤蔓植物快速蔓延開來。隻要小波在家,媽媽的嘮叨便不絕於耳,後來事態越來越嚴重,發展到當他放學回來家裏不再有香氣四溢的飯菜,更沒有為他精心準備的稱心如意的甜點等。
小波的媽媽開始每天獨自在外尋開心,經常在別人家裏打麻將整日不歸,這可苦了小波和他姐姐,兩人經常放學後隻能在外麵小餐館吃飯。小波的父親一直就很少在家吃飯,因為兼了幾份工作,平日裏特別繁忙,每天太陽還沒探出頭來,他就出家門了,太陽落山了,他還沒回家。
對於妻子不理家務他也無可奈何,隻能多拿一些零花錢給兩個小孩,讓他們自己照顧自己,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半年時間之久,也就是這段時間小波對網絡遊戲開始興致盎然,後來還是小波的爸爸懇求孩子的媽媽回來照顧家庭。
升入高中後,小波的成績越來越差的同時,和老師同學的關係也逐漸緊張,在網絡遊戲中沉迷的時間越來越長,逃課、輟學已成為家常便飯,蛻變的小波讓媽媽越來越不能容忍,她經常對著兒子歇斯底裏的哭泣和嚎叫,想喚回小波昔日讓她驕傲的時光,但一切都無濟於事,最終小波幹脆輟學在家,至今已有半年,每天除了玩網絡遊戲之外,便是和一些年齡相仿的小混混四處遊玩。
有一次,早上睡到中午11點的小波,一如往常又要出家門玩樂但一掏兜裏沒錢,便向媽媽要錢,媽媽當然不會像從前那麼爽快,不僅不給錢,反而是“劈裏啪啦”一陣眼淚嘩嘩地宣泄痛罵,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從頭至尾把小波罵了個狗血淋頭。
小波緊鎖雙眉,看著媽媽痛哭流涕、傷心欲絕的樣子,心有所不忍,但一想到如果在這時安慰媽媽,按照過去的經驗,媽媽可能會沒完沒了地哭訴一堆陳糠爛穀子,幹脆眼不見心不煩,抬腳出門走人,出去了再說。就在這時,媽媽“撲通”一聲雙膝跪下,抱著小波的一條腿,聲嘶力竭地哭喊:“爹呀,你是我的爹呀!我前世造了孽,生下一個爹,來氣我呀!你就氣死我吧!”媽媽咽了一口氣,又提高了聲音,拖著哭腔像唱戲似接著高唱:“爹呀!你是我爹!我去死了算了吧!”
小波起初有點愣住了,當媽媽反複高叫時,才緩過神來,心裏又生氣又難過又難堪,心想你不是叫我爹嘛,那我就答應你!便一氣之下連忙應了媽媽,“嗯!……嗯!……嗯!”媽媽一愣,然後是更為肆無忌憚的哭鬧,幾乎抱著小波的腿躺倒在地上,母子喧鬧的聲音吸引了鄰居的圍觀,小波又羞又急,用力抽出腿,撒腿跑向網吧,身後留下媽媽淒厲的哭叫:“爹呀!你是我爹呀……”
二、母 性 意 識
小波的母親那失態的言行和舉止,可以說是某些農村或城鎮婦女的一個縮影,就其心理發展而言,本身也停留在不成熟的水平,有的甚至停留在兒童心理的水平,與小孩的情況非常相似,在生活中表現出情感過程的不成熟性,容易被感情所驅使,經常難以自控地感情用事。
小波的母親隻讀過短暫的幾年書,文化素質不高,因沒有參加過工作,沒有自己滿意的事業,無法實現個人的發展,便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孩子身上,希望孩子能夠實現自己的理想。在應試教育的背景下,她把孩子的成績自然而然當成評價自己成功與否的標準,也作為自己在和鄰居吵架時,是否昂首挺胸傲視四鄰,使腰杆挺直的一張王牌。
從前的小波因為學習成績好,便一好百好,從而得到母親滿意的笑臉,她隻管查看兒子的成績單,卻嚴重忽略對孩子多方麵品質的教育,甚至包容、放縱其在學習之外的種種錯誤。
小波學業的退步令她猝不及防,好似某天高昂著頭顱走在路上,突然腳底下一打滑被絆倒了,摔了個大跟鬥,傷得還不輕,以致爬不起來了,讓所有人圍觀看了個笑話。往日從這個爭氣的兒子那兒得來的成就感喪失殆盡,而鄰居們在和她為了一些家長裏短的事發生衝突時,也用刻薄的語言反唇相譏,就像還她從前的一筆舊賬。
所有這些加深了小波母親消極的情緒體驗,形成了消極的母性意識,也影響她冷靜地去看待本已在困難中的小波。當小波在成長中出現令人不快的變化時,母親隨之而來那逆轉的態度,小波始料未及也根本無法接受。
他已經習慣了在家庭中“天上天下,唯我獨尊”,被母親溺愛的美妙滋味,突然生活走向另一個極端,曾經的濃濃愛意“欲辨已無蹤”。母親對他情感的變化不僅沒有給他在學業困難麵前提供支持,而且加劇了一份情感被剝奪的擔憂和鬱悶。
令小波不解的是,雖然他現在好吃懶做,媽媽應該沒有太多資格來管束他,憑什麼要求我認真學習?因為他認為媽媽也是每天無聊地拿著爸爸辛苦掙的錢去打麻將,經常嗑著瓜子走東家串西家,玩到興致高昂時,甚至不回家做飯。活生生的榜樣讓小波覺得自己的行為完全情有可原,看來愛好玩樂是每個人的天性,沒什麼大驚小怪好自責的!這樣的家庭氛圍,怎能不使孩子學會胸無大誌,學會了吃喝玩樂和懶惰散漫。
母親如果經常放棄對自我應有的約束,沉醉吃喝玩樂而不懂自律,憑什麼要求孩子不斷進步呢?“身教”重於“言傳”,她很容易就會將自己的心態通過無處不在的言行舉止影響到孩子。她沒有意識到,這些漫不經意的話語,微不足道的生活習慣,都潛移默化地對孩子產生永久而深刻的影響。
無論是小波的母親對兒子的溺愛,抑或隨後的漠視和所謂的“恨鐵不成鋼”,她所表現的是一種以自我為中心、自我定向的低層次的母性意識。處於這一層次的母親關注的是她自身的需要、興趣與情感。母親沒有能力從孩子的角度出發來看待問題,母親並不真正在意孩子如何長大成人,自己會對孩子產生怎樣的影響,更沒有意識到自己怎樣才能為孩子的發展實實在在的有所作為。
小波送來基地時,母親沒有同來,在小波來之前母子倆的關係已經很僵了,很長時間互相不理不睬。在治療中了解情況後,正好過兩天是小波的生日,於是我給其母打電話,讓她到時候打電話到基地來為兒子慶生,並叮囑她純粹是為祝福生日,別的不需多說,隻是讓孩子知道你心裏記掛著他的生日即可。
生日那天小波接了媽媽電話,在電話裏對著媽媽的時候,他似乎顯得表情淡漠,但實際上我觀察他那天接完電話後,情緒一直較高,他隻是刻意地不想在媽媽麵前表現出開心而已。生日當天晚上,基地給他舉辦了慶祝生日的活動,生日的熱鬧場景驅散了前段時間他初來乍到的孤獨感,在接下來的治療中他表現得更為配合。
所有在基地治療的患者,恰逢生日時,都會舉行生日慶祝活動。有時候一個小型的集體活動也會讓患者有機會和別人相識相知,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拉近患者與基地的距離,更快找到歸屬感,為治療帶來積極良好的輔助效果,所以我們不應輕易放棄任何促進治療的線索和資源。
三、情感的轉移
小波曾經就像一個手中握有特權的小國王,在那時他是家庭中的“當權派”,所以比別人更了解特權的美妙,這樣,他始終表現出對逝去時光的強烈興趣。在治療中他也是無比眷戀從前,經常不知不覺地就談論起了美好快樂的過去,對未來卻心存悲觀。他不止一次地說:“高中以前快樂,長大了一點不快樂。”他始終希望權力被賦予在當權者的手中不要輕易更改,小波已經表現出性格上的保守畏縮,不能與人坦誠合作的特征。
每個心理醫生需要治療的不止一個患者,但小波對此似乎較難接受,他對“特權”的需要在治療中呈現出來,並強烈希望得到滿足。他認為自己在幾個患者中應該有超然的品質脫穎而出,我理所當然對他應更為關注。有一次我正在對別的患者進行治療,他敲了兩次門,在第二次時,我對他說:“對不起,你的治療時間安排在下午。”當天下午治療時,他表現得情緒低落,在與我的對話應答中顯得比前幾回被動,顯然他是因為覺得沒有被特殊安排而對我感到失望。我便直接針對他當時表現出的不良情緒進行探討,引導他慢慢地辨析自我,發現自我。
由於學習成績差,得不到母親的重視和關懷,為了引起母親的注意,他刻意製造出一些母親無法忽視的惡行劣跡和諸多麻煩,可結果卻更使母親不勝其煩,直至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