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的寧州,剛結束完整個隆冬的酷寒,雖然春意已悄然到來,但在這清晨時分,仍舊顯得有些清冷。
迎著淡淡的霧靄,一個婆子抖著手帕一搖一擺的匆匆前行,路上遇到好幾個丫鬟小廝,全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樣。
見此情景,婆子不由得抱怨一聲,“卻是苦也!”
“張大媽,何處去?”一個中年漢子站在個小店前,見了搭話道。
“買早點伺候家裏那些小祖宗去!”張大媽沒好氣道。
“何不來我這買些?”
張大媽白了那中年漢子一眼,“盡是些包子豆漿油條,家裏那些小祖宗哪裏肯吃!”
中年漢子聞言就明白她此去何處了,訕訕一笑,建言道:“那大媽您可得快些了,已經好多人趕去了,估計早排老長的隊了。”
張大媽麵上更顯淒苦,話也懶得說,小跑著去了。
那中年漢子卻是苦笑一聲,將肩上抹布往桌上恨恨一摔,“這走狗屎運的張家!”
……
“這張家可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站在隊伍末尾,張大媽聽見前麵兩個小廝在低聲討論著。她往前探了腦袋一看,前麵早排了五六十人。
“可不是?這張家啊,原本可貧困得緊嘞!聽說那張老漢有一天回來晚了,半道上救了那沈慕一命,沈慕為了報恩,才將這水晶灌湯包的生意與張家合夥經營了。”
“哎,這就稀奇了,”另一個小廝皺著眉頭道,“那張老漢怎會碰巧半夜救了沈慕呢?”
“嗨,說到這啊,那可就有趣了!”先前說話的小廝神秘兮兮地道,“話說啊,上個月十五那一天晚上,微子湖畔,沈慕爬到樹上偷看含香姑娘的畫舫……”
“你是說上屆花魁——含煙閣的含香姑娘?”小廝一下來了精神。
“正是正是。”
“怪不得嘞!聽說那含香姑娘可是極美,可惜我等無緣得見。”小廝恍然道。“對了,那之後呢?”
“可是不巧,沈慕卻被丫鬟給發現了,情急之下逃跑,卻不慎跌落水中,淹了個半死,頭都磕破了,好不容易爬上岸,這才被順路回家的張老漢給救了。沈慕心內感激,拿出了祖傳的水晶灌湯包的做法,教給了張老漢一家,合夥經營了這買賣。”
“原來如此!”小廝點著頭,羨慕地道,“看這排隊的架勢,這張沈兩家那可真是賺翻了!”
“可不是?!”另一個小廝眼中也射出嫉妒的光芒。
張大媽在後麵聽了,卻是撇撇嘴。
這時前麵忽然傳來鬧哄哄的聲音。
“怎麼了?怎麼了?”
後麵的人都伸長了脖子往前看,莫名其妙。
卻是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腆著肚子,厲聲厲色道:“不幹?我告訴你,我可是賀府的管家,我們老爺夫人要吃你的灌湯包可是看得起你,別給臉不要臉!”
“要買請後麵排隊哈!”
不大的門臉,前麵擺了個長桌,上麵放著好多蒸籠,冒著騰騰白氣。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摸著腦袋,露出憨憨的笑容朝賀府管家道。
“呦嗬,今天我賀某還真就不排隊了,你能耐我何?”賀管家擼起了袖子,挺直腰杆道。
那少年原本憨憨的笑容一下變了,扭頭朝微子湖這邊大聲嚷道:“快來啊沈哥,有人砸場子啦!”
微子湖邊,藤椅之上,一個眯瞪著的憊懶年輕人翻身而起。
這年輕人看起來十七歲左右,麵略黑,雖是書生打扮,但在大踏步走過來後,第一句話就讓人大驚失色。
“是哪個王八蛋敢來砸場子?”
“擼袖瞪眼,言語粗鄙……這還是書生嗎?”
眾人心頭不禁泛起疑惑,“這就是幕後老板沈慕?”
沈慕一眼瞪向與張四德對峙的賀管家,賀管家不由地身體一抖,覺得像是被毒蛇盯住了。一想又覺得不對,我可是堂堂賀府的大管家啊,你再厲害也不過是一賣早點的小商人,神氣個屁啊!
於是腰杆又是一挺,手中賣弄風雅的扇子一抖,“真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我堂堂賀府要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