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城外的官道旁,一家老舊客棧迎風而立,大門處重彩朱漆已經有些斑駁,看著也是年久失修了,但好歹也能為行腳的人遮一宿風雪,解一餐溫飽。門外的兩個大紅燈籠搖搖晃晃的,終是頂不住寒風淩冽,逐漸熄滅了。今年的冬天冷的比往年早了許多,這才剛過了冬至,就已經開始大雪紛飛了,讓來不及進城的行人隻好早早地就在這個客棧中歇了下來。
“掌櫃的,天不早了,這種天氣估計也不會再有住客來了吧!”夥計一邊麻利地收著碗筷一邊對正在櫃台上算賬的中年男子說道。
那掌櫃又細細地看了一遍賬,自顧自地點了點頭,把賬簿合上,又抽出另一本看了看才對夥計說道:“晚上還是要守一下,將近年關了。外頭如今也不安寧,咱們這城外的行腳客棧更是要注意一些。”掌櫃說著又捏了捏他那短短的小胡子,思索著說道:“年節前,那些賒的帳也該清一清了。”
夥計將碗筷放進大托盤裏端進廚房,很快又出來繼續忙碌著,聽了掌櫃的話,又問道:“那蕭二爺欠的銀子可不少哩,真不知這蕭家的少爺怎的這般吝嗇,每月都要胡吃海喝欠下好些銀子,也從沒有主動還過!”
掌櫃的笑了笑,說道:“大戶人家的也不是都好過的,這蕭二爺畢竟不是蕭家夫人親生的,麵上和嫡子一般風光,口袋裏能有幾個錢?你言語靈活些,明日便再跑一趟蕭府吧,不用找蕭二爺了,直接去尋當家的蕭大夫人,才要得回銀錢!”
正說著,客棧的門突然打開,一陣寒風吹散了屋內的溫暖,夥計不由的縮了縮脖子,罵了一句“該死的風”,轉身要去關門,卻發現從門外跨進來一人,確切地來說是兩個人,一個身量高的明顯是個女子,她一手拿著一柄劍,另一隻手中牽著的卻是個約莫七八來歲的孩子。
夥計被嚇了一跳,連連向後退了兩步,臉上滿是驚恐之色。眼前的兩人穿著黑色鬥篷,鬥篷前還加了一層黑色的紗,將兩人裹得嚴嚴實實的,在忽明忽暗的燈火下看起來確實有幾分駭人。
“一間房間,一桶熱水,一壺熱茶。”女子好聽的嗓音傳來,夥計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招呼,掌櫃的瞪了他一眼,又低著頭繼續撥弄起算盤。
夥計戰戰兢兢地領著兩人進了客房,好在爐子還沒熄,便又迅速地上了熱茶和熱水。
“玉兒,冷嗎?”女子將黑色鬥篷脫下,抖了抖上頭的雪,將一大一小兩件鬥篷放在了架子上。她拉過小女孩的雙手放入盆中的熱水中,又拿熱毛巾為輕輕擦拭著她的小臉。
喚作玉兒的小女孩搖搖頭,一雙大眼睛亮閃閃地,笑著說道:“娘親,我不冷。”
女子蒼白的臉上也滿是笑意,又從包袱裏取了幹淨衣裳出來,母女倆一起泡了個熱水澡,穿上裏衣便相擁著躺在被窩裏說話。
“玉兒,明日就到你父親家了,你記得娘親在家中和你說的話了嗎?明日不管如何,你都要聽娘親的話。娘親雖然常說,不準你說謊,但是有些時候卻是沒有辦法,明日要見的那些人都不是好人,可他們是你的親人,隻有他們才能長久地庇佑你,所以麵對那些人的時候,娘親準許你說謊。”
小女孩在女子懷中點了點頭,說道:“玉兒就不能一直跟著娘親嗎?玉兒可以照顧娘親,玉兒不想要其他的親人,隻要有娘親就夠了。”
女子臉上浮現出一些無奈,淺淺的歎息聲在黑夜中響起,女子沉默了一刻,依然用輕鬆的語氣說道:“玉兒不記得了嗎?娘親會厲害的武功,但是還要去很遠的地方才能變得更厲害,娘親以後還要回來教玉兒……”女子說著聲音逐漸變得哽塞起來,便停下來話頭,試圖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
“嗯,娘親最厲害了,玉兒等著娘親回來!”小女孩似不知大人愁苦,依舊天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