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特的宗教音樂創作
弗朗茨·李斯特的同胞、鋼琴家伊斯萬·托曼在回憶錄中寫道:
“李斯特一生的悲劇在於:他的創作未能在觀眾和報紙上引起應有的反響。倒是他的改編曲和炫技性鋼琴曲,知道的人還多些。'我可以等待',他驕傲而內心辛酸地說。”
晚年李斯特的期待距今已有一百多年了。他的期望是否實現了?他是否得到了我們這一代人真正的了解?
在聽了所有能夠找到的他的各種形式體裁的作品並寫了一本他的傳記之後,我心裏產生了深深的歉疚感。真的,我們對李斯特這位音樂家的認識仍然停留在他那個時代--當我們在音樂會上為他音響華麗、技巧複雜的鋼琴作品而大鼓其掌的時候,當我們為他生活中的種種風流軼事而嘴角邊浮起輕笑的時候,當我們在一些評論文章中、在音樂課堂上重複那不知什麼人下的生動的定論“披著聖袍的梅菲斯特”的時候,他的在天之靈是多麼的絕望!
人們總是以自己的偏好去“選擇”曆史(或者說“創造”曆史),尤其是在必須用簡潔的語言去論斷一個曆史現象、論斷一個人物的時候。李斯特至今得不到真正的、全麵的了解,正是因為這種出於偏好的“選擇”--我們大多數人隻知道他的鋼琴作品如《匈牙利狂想曲》、《西班牙狂想曲》、《帕格尼尼大練習曲》、《梅菲斯特圓舞曲》、《愛之夢》以及《安慰》,管弦樂作品如交響詩《前奏曲》、《塔索》、《馬捷帕》以及《但丁交響曲》、《浮士德交響曲》。其實,這些作品在李斯特創作總數中隻占了極小極小的比例:他的作品號編到了768,而常常一個編號並不隻是一首樂曲。他所涉及到的音樂體裁也不僅僅是鋼琴和管弦樂曲,還有將近一百部不大為人所知的聲樂作品,其中有六十多個編號是宗教音樂作品。
出於對李斯特的一生以及他的內心世界的濃厚興趣,我盡可能深地邁進了他浩瀚的音樂天地。當我走出來的時候,我發現,李斯特的形象已不再象過去那樣明確了,反倒變得難以形容了。也由此,他變得真切了。
最使我感興趣的是李斯特的宗教音樂創作,比起他為自己的鋼琴獨奏音樂會和親自執棒的交響音樂會而寫的作品,從某種角度來說,它們更加深刻地披露了內心。同時,作為十九世紀音樂史上最具典型性的作曲家之一,他的宗教音樂創作也是這一領域中的代表,由此我們得以管窺有著悠久曆史的基督教音樂在這一時期的發展狀況。
李斯特一共寫有六十多部宗教音樂作品,其中有清唱劇、彌撒曲、安魂曲以及各種各樣古老的或新穎的形式。從創作年代上來看,他從三十多歲開始一直到生命的最後時光都沒有停止過這一類寫作,期間延續了四十多年。它們與李斯特早期的鋼琴炫技時代、中期的管弦樂創新時代以及晚期對音樂表現手段進一步探索的時代並行,當然也和他的愛情生活以及種種巨大的成功和嚴重的受挫並行。
大概很少有人會想到,在李斯特舉行了一係列輝煌的獨奏音樂會之後,或是在剛剛經曆了一段風流之後他會在書房裏埋頭於一部虔誠、樸素的合唱曲,會讓他筆下的音符唱出“我們慈愛的天父”或是“聖哉瑪麗亞”。後來有人說,這是因為他需要一種內心的平衡,需要對自己在俗世生活中的過失有所懺悔。這話不無道理。
但並不是人人都會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