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別走,……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床前的人不斷夢囈,手足亂舞,蒼白的臉滿麵哀色,惹人憐愛。
荼浩羽抿著嘴唇,猶豫了半晌,還是伸手拿住那人的手,輕拍著撫慰。
歎了一聲,扭頭對身旁悄悄抹著眼淚的丫頭問道:
“大夫怎麼說?”
“大夫說,娘娘……王妃她肝氣鬱結,加上之前落水後調理不得時,導致邪氣入裏,怕是、怕是回天乏力了……”
荼浩羽低頭看著那羸弱不堪的女子,心下不忍,皺著眉頭不再說話。
這時赤臥從門外走了進來,冷眼瞟了下躺在床上的單筠頤,對荼浩羽說道:
“王爺,魏先生來了,正在花廳等候。”
荼浩羽見了他本是麵無表情,這時聽他一說,倒是微微怔住。
“魏先生?那是什麼人?”
“王爺,他就是一直鎮守著劍南關的魏雲。今次立了大功,陛下將他召回京中了,且尊稱其為先生。”
荼浩羽點點頭,對魏雲忽然到訪感到有些奇怪。
他來到花廳中,一進門朝右一看,隻見一名麻衣青年端坐椅上,正把玩著手上一個白玉小瓶。青年見他來了,連忙起身稽首,嘴角帶笑,看不出深淺。
荼浩羽坐下問他的來意,魏雲說道:
“在下曾是姬二的同僚,私下相交甚篤,今日是來替他傳話的。”
“有勞魏先生。”荼浩羽笑道。
“不敢當。鄧娘娘隨軍一事,想必姬二也跟你提過吧?”
荼浩羽吃了一驚,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自然也知道鄧娘娘現下並不在陛下身邊吧?”
荼浩羽嗯了一聲。
“她臨行前曾托姬二將話轉達給您,隻是因為姬二不能回京,他又轉托於在下。”魏雲笑著將女詭所托之言一一轉告荼浩羽。
荼浩羽聽罷沉吟,眉頭輕皺,過了許久方舒展開來,回神時發現自己怠慢了客人,連忙道歉並再次致謝。
魏雲嗬嗬一笑,將剛剛把玩的玉瓶放在桌上。
“這是姬二另托在下帶給您的東西。聽他說,是劍南關一家酒家的老板娘自己珍藏的三十年女兒紅,他央了許久又花了大價錢才得的一小瓶,現在要轉贈給您。”
荼浩羽嗬嗬一笑,不疑有它。一來是因為姬二既讓此人知道女詭的事情,此人必是他信任的人物;二來他也知道姬二素來好酒,每逢回來見他一次,必定是專送些特別的或是珍貴的佳釀。沒想到這次也不例外。估計是姬二因為怕他在京中胡思亂想、生活空虛,因此才特意贈物,以作慰藉吧。
“蒙他時常照顧,我還沒給謝禮呢,如今他竟又送來禮物了,看來下回給他的禮物得要預備厚重的呢!”
他說著吩咐旁人將酒拿過來,“趁魏先生也在此,擇日不如撞日,我們把這酒分了吧。”
魏雲連忙推辭,隻是盛情難卻,最後還是接受了荼浩羽的好意。
侍從將酒斟上,八分滿的一杯琥珀色液體,色澤晶瑩、醇香醉人。酒滴凝在瓶口,白玉襯著這琥珀色彩,像極了天上瓊漿玉液,惹人遐想連篇。
二人扶杯輕歎,隻聞其香,便知這一瓶玉液不同凡響。
“我倆且來品嚐一下姬二送來的珍釀吧!”荼浩羽說道,率先提起酒杯輕呷了一口。
入口時微甜、微酸、微苦、微辛、微鮮、微澀,頓覺得六味雜陳而混為一體、不再分彼此。口中馥鬱芳香,隻覺得這酒醇厚甘鮮,令人回味無窮。
輕讚了一聲,再呷一口。抬眼看魏雲的反應,卻見他將酒杯舉至唇邊,嘴角噙著笑意,竟沒絲毫飲酒的動作。
不由得一驚,滑下喉間的酒頓時灼熱了幾分,一個不慎嗆住了氣道,緊接著一輪壓抑輕咳。
才停住咳嗽,荼浩羽詫異、試探地問:
“魏先生怎麼不喝?”
魏雲淺笑,手一擺,將杯子擱下:“在下素不沾酒。”
荼浩羽麵色微微一沉:“剛剛為何不說?——這酒,真的是姬二送來的嗎?”
魏雲笑吟吟,“是他之物,隻是在下借來一用罷了。王爺現在可有覺得身上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