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夢岩與粵樂
在中國近代音樂史上,有不少廣東藉人氏都是很著名的,除了蕭友梅、青主、冼星海等以外,還有呂文成、尹自重、何大傻等許多音樂家,為中國人自己的音樂默默耕耘,做了許多工作,甚至是卓有成效。但是、在中國人自己寫的近代音樂史書上,前三者必書無疑,但後三者則很少提及,甚至根本不提。
蕭友梅、青主、冼星海等人為中國音樂的發展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主張,作了許多嚐試、實驗,應該記載入史;但為什麼將呂文成等人一筆帶過,甚至不入史冊,不得而知。常有感覺,不少版本的中國近代音樂史剉很似一部西洋音樂改造中國音樂的曆史;或者可以說,沒有用足夠的筆墨來記述中國傳統音樂和民間音樂的發展,是一部不夠全麵的近代音樂史。而像司徒夢岩這樣非專業的音樂家,則更難出現在許多史學家的筆下,何況他最專的是粵樂,在音樂史書中就更難找到他的蹤跡了。
司徒夢岩,廣東開平縣人,一八八八年生於上海,一九五四年去世。他實際上是音樂世家──司徒家族的一家之主。去夏尋蹤,找到他隱居於京城西郊的女兒司徒幼文,獲悉資料若幹。他長於粵樂,亦諳京劇。少時在上海又隨一傳教士習小提琴。一九零六年,留學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學習造船;同時,又從新英格蘭音樂學院格魯恩伯格﹝E.Gruenbeng﹞教授學習演奏小提琴;在世界聞名的製琴師戈斯﹝W.S.Goss﹞門下學習小提琴製作。在戈斯的指導下,由司徒夢岩手製的小提琴曾在巴拿馬舉行的世界博覽會上獲首獎。一九一五年回國,即任上海江南造船廠第一任華人總工程師,並在上海市政廳舉行的音樂會上獨奏小提琴。隨後,又參加了以廣東籍人氏為主的上海中華音樂會和精武體育會的音樂組,開設小提琴班,教授小提琴演奏,著名的粵樂大師呂文成當時即為他的學生。
創造粵胡譯介國樂
司徒夢岩不僅學貫中西,而且更令人崇敬的是,既有強烈的中華文化意識,又不囿於足下,甚求精進。他認為西樂有不少好東西要介紹,亦認為中國音樂也有許多好東西讓人家知道。在中華音樂會的會刊《音樂季刊》上,他既將《夢幻曲》、《老黑奴》、《最後之玫瑰》等許多西樂的作品譯成工尺譜介紹給中國人,同時,也將中國的傳統樂曲《漢宮秋月》、粵曲《燕子樓》、《春閨怨》和京劇《天女散花》等譯成五線譜,在國外介紹。司徒夢岩於中西樂學,均甚淵博,曾翻譯各國名家曲譜,不下千種。在二十年代之前,粵劇、粵樂中,並無今日所見圓筒低杆的粵胡。當時,司徒夢岩對使用中的胡琴音量小、噪音多深感應該改進。他憑借製作小提琴的才幹,與呂文成一起,幾經試製,終於研製出比常用二胡高出四度甚至五度的胡琴,用於粵劇和粵樂的演奏,令人耳目一新,別具一格,迅即為人所接受,並成為粵劇、粵樂中的主奏樂器,因而被稱為粵胡,粵樂也更成為一種很有特色的樂種。
至五、六十年代,粵胡又廣泛地被吸收到國樂隊中來,成為拉弦聲部的高音樂器,故又名為高胡。粵胡夾於兩膝之間演奏,音色甚是甜美;而今時,若幹樂團之高胡聲部均似二胡般置於左腿之上演奏,雖比夾於兩膝之間演奏較為方便,但音色空泛,頓失甜美之感。
司徒夢岩不僅創製了音色明亮的粵胡,通過呂文成的演奏,成為粵樂中的主奏樂器;粵胡群的出現,也填補了國樂隊拉弦樂缺少高音聲部的不足。同時,可以說,他還是拿來主義、洋為中用,將小提琴用來演奏粵樂的第一人。
如果說小提琴協奏曲《梁祝》是中西結合,在作曲和演奏等方麵作出了廣泛嚐試的話,那麼,司徒夢岩則可以稱為將西洋樂器小提琴在我國民族化的先驅了。
司徒夢岩在小提琴上演奏粵樂,並不將樂曲改編,而是完全將樂曲的旋律移植到小提琴上來演奏,純粹將西方的小提琴當作演奏粵樂的工具,無論是走指運弓的技巧,還是旖旎的南國樂風,完全是粵式的,他的演奏獲得相當的成功,並錄製了唱片,尚有保存在廣東音研所。三、四十年代亦一度流行用小提琴來演奏粵樂,源出司徒夢岩,當時名重一時的尹自重即是他的高足。
我們應該學習、吸收西方音樂文化的成果,問題是我們更應該以什麼觀念和方法來對待。小提琴協奏曲《梁祝》是中西結合的一個很好的嚐試,但三十多年過去了,為什麼還沒有出現一個比《梁祝》更動人的作品?是再沒有像陳鋼、何占豪這樣有才智的作曲家麼?司徒夢岩將粵樂移植到小提琴上來演奏的成功,或許會給我們以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