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文5篇:《扇上畫讚》以四言韻語讚荷□丈人、長沮桀溺至東漢薛孟嚐、周陽□等隱居之士。《讀史述》9章也是讚美《史記》人物,從“夷齊”至張長公。其中寫“夷齊”,“箕子”兩章則突出他們在“天人革命”之後“絕景窮居”的易代之感。《祭程氏妹文》、《祭從弟敬遠文》是吊祭親人的韻文,其中回憶與從弟敬遠談心,互相勉勵以及共同收獲,“三宿水濱”的情景,都是陶淵明傳記的第一手資料。《自祭文》與他的《挽歌詩》3首,都是他臨終前寫下的向人世告別的作品。他回顧自己一生:前半生雖然作過幾次小官,但“寵非己榮,涅豈吾緇。”後半世躬耕,則“勤靡餘勞,心有常閑。”所以他心安理得地說:“餘今斯化,可以無恨。”結尾說:“人生實難,死如之何!”是把孔子的“未知生,焉知死”的話略加變化,說自己已經嚐盡生之艱難,對生死問題看得很清醒透徹。

散文 4篇:除《五柳先生傳》、《桃花源記》外,《晉故征西大將軍長史孟府君傳》是他為外祖父孟嘉寫的傳記。《世說新語》劉孝標注引此文稱為《孟嘉別傳》。傳裏說孟嘉“行不苟合,言無誇矜”,“好酣飲,逾多不亂”等語,可見淵明性情頗受外祖父的影響。《與子儼等疏》,《宋書》、《南史》皆有收錄。這大概是50歲以後一次大病中寫給 4個兒子的一篇家常話,既說自己平生的個性誌趣,也勉勵幾個不同母生的弟兄要互相友愛。他的貧困的家境,愛好自然的情趣,與坦率慈祥的個性,都躍然紙上。

對陶淵明詩文的品評及其本集 陶淵明的詩文在南北朝並不很受重視。劉勰《文心雕龍》根本沒有提到他,鍾嶸《詩品》僅把他的詩列入中品,蕭統的《文選》也隻選了他八首詩、一篇文。到了唐代,他才開始受到廣泛的重視。李白、高□、顏真卿、白居易等極力推崇其人品和氣節;孟浩然、王維、韋應物、柳宗元等認真仿效其題材與風格。北宋以後,他的地位愈尊,北宋蘇軾追和陶詩111首,大有將他置於曹、劉、李、杜之上之勢。南宋理學家朱熹、陸九淵也大力讚揚他的詩,不遺餘力,元明清三代,注陶、評陶風氣大開。注本、評本之多,幾與注杜、評杜相埒。

最早對陶詩進行品評的,是梁代的鍾嶸。他在《詩品》卷中說:“宋征士陶潛,其源出於應璩,又協左思風力。文體省淨,殆無長語。篤意真古,辭興婉愜。每觀其文,想其人德。世歎其質直。至如‘歡言酌春酒’,‘日暮天無雲’,風華清靡,豈直為田家語耶,古今隱逸詩人之宗也。”梁昭明太子蕭統,為他編集、作傳、作序,說“其文章不群,詞采精拔,跌宕昭彰,獨超眾類。抑揚爽朗,莫之與京。橫素波而傍流,幹青雲而直上。語時事則指而可想,論懷抱則曠而且真。”後來的批評家也都常用質樸、平淡、自然來評陶詩的風格。如黃庭堅說他的詩“不煩繩削而自合”,朱熹說他的詩“平淡出於自然”,意思都基本相同。

陶詩的藝術成就從唐代開始受到推崇,甚至被當作是“為詩之根本準則”。蘇東坡說:“淵明詩初視若散緩,熟視有奇趣。如曰:‘曖曖遠人村,依依墟裏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巔。’又曰:‘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大率才高意遠,則所寓得其妙,遂能如此,如大匠運斤,無斧鑿痕,不知者則疲精力至死不悟。”(李公煥《箋注陶淵明集》引《冷齋夜話》)在平淡散緩的外表下麵看出其內在的“奇趣”。陶淵明的生活作風是平易近人的,而思想品格則是耿介超拔的。他人格的“常”與“奇”兩麵反映到他的詩裏自然也達到“常”與“奇”的統一。他雖然是用接近口語的平常語言,寫農家、寒士的日常生活,卻往往能顯出不平常的詩意。“日入室中暗,荊薪代明燭”,隻寫農家一束照明的荊條,卻增強了詩人和親鄰們談笑歡聚的氣氛。“弊廬何必廣,取足蔽床席。”隻用床席兩字,又寫出他安貧守儉的生活。“通子垂九齡,但覓梨與栗。”也是以兩種平凡的果實,畫出一個淘氣的孩子,顯出他自己作父親的慈祥幽默。以前詩中罕見的桑、麻、雞、狗等平凡事物,一經他寫入詩中,無不奇趣盎然。陶詩的寫自然景物,曆來是受作家批評家們讚揚的,但是仔細看去,陶詩裏實在很難找到象謝靈運山水詩那樣精雕細刻的,為寫景而寫景的作品。他不過為了抒情言誌,隨意點染或烘托幾句,卻往往收到百讀不厭的效果。“鳥□歡新節,泠風送餘善”,“平疇交遠風,良苗亦懷新。”“日暮天無雲,春風扇微和”。都是寫春天,卻寫得各有新意,不相重複。“清氣澄餘滓,杳然天界高。”“門庭多落葉,慨然已知秋。”“往燕無遺影,來雁有餘聲”,從不同角度來寫秋天,卻都不失秋天的蕭瑟淒清的風味。蘇東坡還說過陶淵明詩“質而實綺,臒而實腴”(《蘇東坡續集》)。即言其詩平淡之中有華采,簡樸之中含豐韻,陶詩喜用簡練質樸的“田家語”。把他的詩與謝靈運相比,可以看到其中鋪排語少,典故少,渲染物色的形容詞更少。象“相見無雜言,但道桑麻長”,“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除了精選的名詞、動詞而外,一個形容詞也沒有;又如《移居》《責子》等等,除個別詩句外,不須任何注釋,就可一讀就懂。但是這些詩的豐采韻味,卻是深厚的。清代沈德潛的《說詩□語》說:“陶詩胸次浩然,其中有一段淵深□茂不可到處。唐人祖述者,王右丞有其清腴,孟山人有其閑遠,儲太祝有其樸實,韋左司有其衝和,柳儀曹有其峻潔,皆學焉而得其性之所近。”以這些唐代學陶淵明的山水田園詩人作鏡子,正反映出陶詩樸素風格中蘊含著的豐富多采。

陶淵明死後 100多年,蕭統搜集他的遺文,區分編目,編定了《陶淵明集》 8卷,並親自寫序,作傳。後來,北齊陽休之又在蕭本基礎上,增加了別本的《五孝傳》和《四八目》,合序目為10卷本《陶潛集》。陽本隋末失其序目,為 9卷本。此後,別本紛出,爭欲湊成10卷,北宋時宋庠又重新刊定10卷本《陶潛集》,為陶詩最早刊本。以上各本都沒有傳下來。今能看到的最早版本是幾種南宋至元初本。主要有:曾集詩文兩冊本,南宋紹熙三年刊,有清光緒影刻本;汲古閣藏10卷本,南宋刊,有清代影刻本;焦□藏 8卷本,南宋刊,有焦氏明翻本,今《漢魏七十二家集》中《陶集》5卷亦即焦□翻宋本。此外,還有宋刊《東坡先生和陶淵明詩》本和元刊蘇寫大字本等。最早為陶詩作注的是南宋湯漢。元以後注本、評本日增。元初刊本有李公煥《箋注陶淵明集》10卷:常見有四部叢刊影印本。清代陶澍注《靖節先生集》10卷,有家刊本及文學古籍刊行社排印本。近人古直《陶靖節詩箋》,有“隅樓叢書”本,“層冰堂五種”本,後者稱為《陶靖節詩箋定本》。

湛方生

東晉詩人。籍貫與生卒年均不詳。據他的《廬山神仙詩序》提到“太元十一年”一語,可知他當生活於東晉後期。曾任衛軍諮議。

他的詩以寫景之作見長,詩風較平淡,略近於陶淵明,有時又有巧構形似之句,似受張協影響。還有些詩略帶玄言氣息,與“始革孫許之風”,(《宋書·謝靈運傳論》)而“玄氣猶不盡除”(《南齊書·文學傳論》)的殷仲文、謝混等人的作品有類似之處,標誌著詩風轉變的契機。他的詩如《還都帆詩》:“高嶽萬丈峻,長湖千裏清。白沙窮年潔,林鬆冬夏青。水無暫停流,木有千載貞。寤言賦新詩,忽忘羈客情。”除末兩句外,全是對仗,而通篇不用典故,顯得自然流暢,意味雋永。又如《帆入南湖詩》中的“白沙淨川路,青鬆蔚岩首”;《天晴詩》中的“青天瑩如鏡,凝津平如研”;體物寫貌,富於情致。

湛方生的雜言詩,在文體方麵上承西晉傅玄、夏侯湛,下啟南朝宋謝莊。這些作品在藝術上頗具特色。如《秋夜詩》中的“秋夜清兮何,秋夕之轉長,夜悠悠而難極,月□□而停光。播商氣以清溫,扇高風以革涼。水激波以成漣,露凝結而為霜”等句,既寫景,又刻畫了愁人孤寂的情緒。顯得生動而真切。這種詩體對南朝的辭賦也有較大的影響。

此外,湛方生還有一些文和賦,但多係殘篇。其賦的風格與雜言詩相似;文多“銘、頌”之類。《吊鶴文》中:“辭丹穴之神友,與雞鶩而同庭。軒天衢而奔想,顧樊籠而心驚。獨中宵而增思,負清霜而長鳴”似借鶴以自喻,抒寫其失意的牢騷。

《隋書·經籍誌》載《湛方生集》共10卷,今佚。今人逯欽立《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輯其詩9首,另有一些佚句。嚴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輯其文和賦18篇。

何晏

(?~249)三國曹魏哲學家、文學家。字平叔。南陽宛(今河南南陽)人。漢末大將軍何進之孫。何進被殺後,其母尹氏被曹操納為夫人,晏亦被收養。後來又娶曹操女金鄉公主為妻。性驕矜,曹丕、曹□都討厭他,所以長期得不到任用。至正始初,曹爽執政,何晏才被重用,擢為散騎侍郎,遷侍中、吏部尚書。正始十年(249),司馬懿發動政變,何晏也作為曹爽黨羽之一被殺。

何晏少時即以才秀知名,好老、莊,是魏晉玄學家代表人物之一,與王弼合稱“王何”。他的作品,主要是散文和賦,散文多是哲學、政治論文,如《無名論》、《無為論》、《韓白論》、《冀州論》等。賦今僅存一篇,即《景福殿賦》,魏明帝曹□在許昌建成景福殿,何晏受命而作此賦。賦分三部分,先述興建緣起,中間一大段寫宮殿規模、結構、環境、裝飾,並從寫政治、人事相結合的角度,解釋其象征性含義,末尾則按照勸百諷一的傳統寫法,說了一些正麵的道理。此賦與東漢王延壽所撰《魯靈光殿賦》,同為描寫宮殿辭賦的名作。何晏亦能詩,劉勰評之為“浮淺”(《文心雕龍·明詩》),今僅存3首,已難窺其全貌。

何晏著作,有《論語集解》10卷,《道德論》2卷,本集11卷。《論語集解》是《論語》研究的重要著作,南朝梁代皇侃、 北宋邢□、 清代劉寶楠等都曾為之作疏。《道德論》及本集已佚,清代嚴可均輯其佚文入《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逮欽立《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輯其詩3首。

向秀

魏晉間文學家。竹林七賢之一。字子期。河內懷縣(今河南武陟西南)人。生卒年不詳。少穎慧。與嵇康等友善。向秀本隱居不出,景元四年 (263)嵇康被害後,在司馬氏的高壓下,他不得不應征到洛陽。後任散騎侍郎,又轉黃門散騎常侍。

向秀好老莊之學。當時《莊子》一書雖頗流傳,但舊注“莫能究其旨統”,向秀作《莊子隱解》,解釋玄理,影響甚大,對玄學的盛行起了推動作用。但向秀未注完《秋水》、《至樂》。稍後,郭象在《莊子隱解》的基礎上補完《秋水》、《至樂》注釋,又加發揮,成為今日所見的《莊子注》。

向秀今存賦、文各一篇。《思舊賦》作於入洛途經嵇康故居時,賦(及序)中描寫了重睹故人舊廬時的感受,表達了對亡友深摯的懷念之情。此賦情景交融,充滿了清淒悲愴的情調。由於當時的政治環境險惡,作者不能直抒胸臆,所以它僅限於寫思念之情,而不及有關的事實。魯迅曾指出這篇賦“剛開頭卻又煞了尾”(《南腔北調集·為了忘卻的紀念》)。《難嵇叔夜養生論》是為了讓嵇康發表正麵主張而寫的引發性文字,並非向秀本人的思想表述。它與嵇康的《養生論》、《答向子期難養生論》,實際上是一組完整的文章,闡發他們“無為自得,體妙心玄,忘歡而後樂足,遺生而後身存”的養生之道。

成公綏

(231~273)西晉文學家。字子安。東郡白馬(今河南滑縣)人。他博涉經傳,閑默自守,不求聞達。張華很看重他,“每見其文,歎伏以為絕倫”(《晉書·成公綏傳》),舉薦為太常博士。他擅長辭賦。梁代劉勰《文心雕龍·詮賦》將他與陸機並列,以為其賦“□績於流製”。今存賦20餘篇,多係殘篇。他雅好音律,曾作《嘯賦》、《琴賦》、《琵琶賦》等。其中《嘯賦》以細致生動的筆法描繪了“聲不假器,用不借物”的長嘯,認為嘯具有悠揚婉轉的音韻之美和“因形創聲,隨事造曲,應物無窮”的自然神趣,此賦文辭清雋,被蕭統《文選》收錄。此外存詩數首。

《隋書·經籍誌》錄有《晉著作郎成公綏集》10卷,已佚。明代張溥輯有《成公子安集》,收入《漢魏六朝百三家集》中。

束□

(?~300後)西晉文學家。字廣微。陽平元城(今河北大名)人。元康中,任司空張華屬官、佐著作郎、博士尚書郎等職。永康元年(300)趙王倫輔政,召為記室。束□托病辭職歸裏,教授門徒。死時40歲。

束□早年因當朝大臣石鑒與其兄有隙,受其壓抑,多年不得入仕,曾作《玄居釋》,闡述“道無貴賤”、“守分任性”的觀點,並在其中借歎息往世,寄托對當時政治生活的感慨,受到張華的重視。

束□才學博通,曾著《三魏人士傳》、《七代通記》、《五經通論》等,又曾詮釋汲塚竹書。有文數十篇。今佚,僅存《補亡詩》6首及數篇賦。他作《補亡詩》,意在補《詩經》中“有義無辭”的《南陔》、《白華》、《華黍》、《由庚》、《崇丘》、《由儀》。其詩對偶精當,辭語流麗,不脫西晉氣息。所以明代張溥說:“《補亡詩》誌高而詞淺,欲以續經,罷不勝任也。”他的賦,文筆質樸。如《貧家賦》中寫道:“債家至而相敦,乃取東而償西。……丈夫慨於堂上,妻妾歎於灶間,悲風□於左側,小兒啼於右邊。”象這種近似口語的語言,在辭賦中是很少見的。他的另外幾篇賦如《近遊賦》、《勸農賦》、《餅賦》等,都有口語化、通俗化的特點,不合崇尚綺麗的文壇時尚,因此很被時人鄙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