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靜雪撫摸著佟遊昊蒼白的臉龐，眼中的不舍，心中的眷念，喃喃自語道：“昊，等我！”
踉踉蹌蹌地起身，挪步至桌前，執起那隻被打翻的青花酒杯，壺中殘留的酒水被盡數倒出。
對不起……
靜雪，如果有來生，我們做一對平凡夫妻可好？
慕靜雪想起幾月前佟遊昊說過的話，落寞的眼神中透出一絲光芒，哽咽道：“…好！”
慕靜雪手顫抖地拿起這小半杯毒酒，一行清淚落下，遞到紅唇邊，微微張開嘴，正欲飲下。
突然間，一顆圓潤的小石子兒破空而出，擊中了慕靜雪抬起的手腕。
“阿～”慕靜雪吃痛，鬆開了挨到嘴邊的酒杯，酒杯應聲而下，跌落在地，碎成了殘渣，酒水四處飛濺，更多則浸入在腳下的絳色海棠金絲紋絲織毯子，暈開來成了妖冶的暗紅色花蕊。
慕靜雪不可思議地抬頭，捂著有些紅腫的手，看著從屏風後緩步走出來的人，她的神情如此淡然，卻讓慕靜雪淡定不下來。
佟清清三千青絲已散開來，許些碎發隨風飄逸，肩若削成，腰若約素，不施粉黛，修履遺香。潔白素衣清幽淡雅，輕係在身上的胭脂紅雲錦累珠披風不僅沒有顯得豔俗之感，反而更襯出佟清清的花顏月貌，傾城脫俗。
容貌還是那個佟清城，隻是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慕靜雪紅腫著雙眼，試探地小聲叫喚：“清城，是你嗎？”
佟清清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淺然一笑：“是。”
慕靜雪落寞地低下頭，難過道：“我隻想去陪他……”
還未等她說完，佟清清皺眉，臉色忽變，淡淡打斷道：“可他叫你好好活下去。”
慕靜雪一愣，目光蒼涼地望著遠方。良久，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是我對不起他。”
“那更應該活下去！”佟清清目光如聚，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仿佛一瞬間老了許多的女人，繼續道：“這是他最後的願望。”
“……你都聽到了？”
佟清清大大方方地承認：“嗯，該聽的、不該聽的，都聽到了。”
慕靜雪有些驚訝於佟清清的態度，總感覺眼前這個冷豔的女子和溫婉嫻靜的佟清城判若兩人。
“不要再一次負了他。”佟清清再次勸道。她並不擅長安慰別人，這是她斟酌再三的簡短字句，簡單，卻有用。
“……”
慕靜雪陷入了沉默，蹙眉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忽的門被倉促地推開，走在前麵的蘇玉看著地上一片狼藉，有些吃驚，難以置信，害怕地叫喚道：“娘娘……”
“唉～”慕靜雪歎了口氣，不願意說話。
在後麵的挽琴昭棋一幹人，哪裏見過什麼大風大浪，都驚恐萬狀，有些膽小的宮女甚至小聲叫了起來。
反觀佟清清倒是分外淡然，有震懾力地吩咐道：“你們將這裏收拾好。”
聲音不容置喙，讓一些人從驚訝、難過中反應過來，開始七手八腳地收拾起來。
慕靜雪在一邊對扶佟遊昊屍身的小太監小心地說道：“小心點兒……別磕著……”
說著說著，竟有些體力不支，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娘娘！”蘇玉驚呼道。
趁著眾人將慕靜雪扶回鳳寧宮時，佟清清問挽琴道：“剛才你們神色慌張進來，是有什麼事嗎？”
挽琴剛從這一大變故中反應過來，行禮回話道：“回公主，南慶……軍隊已經攻入城中了。”話語間聽的出她強忍的悲痛。
雙霜更是小聲啜泣道：“公主，怎麼辦啊……”
本來佟遊昊身為韋國皇帝，如今生死存亡，他本應該出來主持大局，卻未曾想……而皇後娘娘也暈倒了，太子年齡尚小，朝中眾臣早已樹倒猢猻散，如今她們能指望的也隻有公主了。
“開城，投降。”佟清清涼涼地吐出幾個字，神色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