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6月的一天。在被稱為“魔鬼山口”的西藏墨脫多雄拉山口,出現了9個人影,他們是赴墨脫上任的宗本念紮、他的4個保鏢及4個門巴背夫。其中有一個門巴背夫背上背著念紮,那背法很特別——
一塊紅鬆製成的木板,兩頭用野藤牢牢的拴著。宗本念紮高高地坐在木板之上,雙腳向後彎曲,胳膊放在背夫肩上,背夫額頭纏著柔嫩的野藤。門巴背夫手持一根拐杖,吃力地匍匐往前挪動腳步,每挪動二三百米,再換另外一個背夫來背。這種“人背人”的現象是在1928年之後才出現的。這一年,噶廈政府用兵藏東南的波密,與世據此地的割據政權——波密王朝首領第五十三代波密王旺青堆堆展開決戰,旺青堆堆被手下將領念紮——也就是這位即將上任的宗本出賣,兵敗自殺,波密王朝被推翻,墨脫隨之易主,接受噶廈的管轄,劃為拉薩三大寺廟之一的色拉寺的封地。1933年,噶廈政府鑒於念紮在平叛中有功,委任其為墨脫的宗本。由於去墨脫的路山高水險,道路艱難,平時養尊處優慣了的念紮受不了跋山涉水之苦,於是,他便想出了這種“人背人”的“妙招”。
多雄拉山口最高處海拔4221米,終年積雪不化,即使在盛夏,山口也是白雪皚皚,每年這裏隻有四個月可以通行。翻越多雄拉山口,必須在每天的下午一點以前,因為一般下午都會變天,一旦變天,山頂便會雲遮霧繞、風雪交加,即便是駕輕就熟的老背夫也容易迷失方向,陷入極度危險的境地。
茫茫的多雄拉山口雲霧繚繞,能見度極低,眼下隻留下一串串雜亂的腳印。就是在這座山上,1911年,在第一次藏波戰爭中噶廈政府與第五十二代波密王之間的戰爭,有100多名藏軍在追擊白瑪澤文的殘部時,不幸在此山口神秘失蹤,無一生還。此後多年,一支由800多匹騾馬組成的運輸隊,在此遭遇暴風雨,盡數跌落在山間峽穀中。如今,人們還能在草叢中、亂石間看到森森骷髏和累累白骨,那情景真是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多雄拉山口是開闊的,沿路兩邊堆積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瑪尼堆,那是過往行人日積月累的結果。瑪尼堆四周,五顏六色的經幡被大風刮得烈烈作響,似在告訴過往行人,神靈無處不在,即便是人跡罕至的多雄拉山口也不例外。正對著多雄拉山口的,是海拔7782米,被稱為\\\\\\冰山之父\\\\\\的南迦巴瓦峰,這個在藏族神話中因為嫉妒弟弟加拉白壘的才能,而砍了弟弟腦袋的巨人,挺著胸膛傲視著一望無際的雪原。而事實上,人們很難看到他的真麵目,因為總有彩色的雲霧遮擋著他,使他的麵目若隱若顯,據說南迦巴瓦峰還是念青唐古拉山與瑪旁波木熱的私生子,熟知自己身世的他,總是遮遮掩掩的羞於見人。
“一過多雄拉山口,接下來的路就好走了”,騎在門巴背夫背上的念紮不住的喘著粗氣,心裏想道,“我們終於到達了山口,應該為此慶賀慶賀”,於是他吩咐背夫道:
“放我下來!”
汗流浹背,麵色黑紫,疲憊不堪的門巴背夫聽到吩咐,立即停下腳步,小心翼翼的將念紮放到地下,而他則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沒用的東西!”念紮狠狠地踢了那個門巴人一腳。轉而吩咐他的4個保鏢——
“你們幾個排成一隊,朝天鳴槍!”
保鏢們不知道主子的葫蘆裏賣得是什麼藥,但還是聽話的排成一行,朝天放了幾槍。槍聲過後,一陣狂風呼嘯而至。一行人嚇得驚慌失措,急忙趴在地上躲避。狂風過後,他們隨身帶的行禮已被大風吹得無影無蹤。
“媽的,真倒黴!”念紮的好心情被狂風暴攪得蕩然無存。
其實更為倒黴的事念紮不好意思說出來,這個家夥先前曾在多雄拉半山腰上撒過一泡尿,也不知怎麼的,現在陰頸腫得像小孩子的胳膊,火辣辣的疼。
墨脫人有一種說法,山多水多的地方,神靈、精怪就多,略微的不留意就會釀成災禍。此時此刻,念紮的心裏忽然產生了一種不祥的感覺,這種感覺使他的心嘣嘣亂跳,久久不能平靜。他的感覺是正確的。
就在槍聲響起的當兒,在念紮一行的後麵出現了一個人影,那個人尾隨念紮一行而來,念紮一行前進他也前進,一行停下來休息,他也停下來休息。他總是和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既緊緊地跟隨著他們,又巧妙地躲避著他們的視線,因此,一行人誰也沒有發現他。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