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放手(2 / 2)

話題繞道過往那些恩恩怨怨上,夏惟音不禁有些頭痛,本想出言製止,卻被蕭君眠搶先打斷。

“聽我說下去,惟音,隻這一次就好。我不希望這輩子都藏著這些話直到死去:我想讓你知道,如今我所做一切不是為了哄你開心,也不是被迫為之,我想的,僅僅是重新做回曾經的我,做回你記憶裏那個愛民如子的蕭君眠。”

情急之下,蕭君眠莽撞拉住夏惟音手臂。

那一瞬,時光仿若倏然倒退,近千個日夜從腦海中溜走,最終定格在那一年那一天,在安平侯府倒映著慵懶陽光的湖邊。

眼眸裏的光芒動了動,夏惟音呢喃開口:“我曾說過,總有一天你會後悔找上我。”

“我並沒有後悔。”蕭君眠放開手,柔聲細語,“和你相識的每一刻我都不曾後悔,我隻後悔自己被執念蒙蔽雙眼,做了太多不該做的事,竟棄我的子民不管,任由我的江山社稷風雨飄搖。惟音,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就是有你,有賀蘭,有博淵陪在我身邊的日子。”

那時,夏博淵把他當做好兄弟,賀蘭總是跟在他身後,在不起眼的地方默默保護他,保護他想保護的人。

那不僅僅是蕭君眠最幸福的回憶,也是夏惟音最難忘的一段時光。

有家人,有朋友,有信念。

那才是完整無憾的人生。

忍著胸口微痛深吸口氣,夏惟音牽扯起明媚笑容:“是嗎?殿下終於醒了。”

“嗯,醒來了。夢太長,我睡了太久。”蕭君眠也笑了起來,溫柔如故,和記憶裏那個器宇軒昂的太子重合。

當他承認所有瘋狂舉動與改變,都源自執念而非對夏惟音的愛意時,這個夢就算徹底醒來。

如此簡單,卻用了三年時間。

“所有過錯,我會傾盡全力彌補。等到霍洛河汗國退兵後,我會向所有百姓致歉,也會還給你應有的清白與榮譽。惟音,我隻有一個請求,你可以答應,也可以不答應,我絕對不會有半點記恨之意。”

蕭君眠呼吸局促,用力咽口口水,而後握緊夏惟音雙手,目光灼灼。

“穎闌國與晉安國的恩怨一筆勾銷,我和墨妄塵也不再是敵人。所以……我還想做你的朋友,做你能夠信賴的人,可以嗎?”

緊握的手有些顫抖,顯示著蕭君眠的緊張忐忑。

他比她高出一頭,所以夏惟音看他時,總是要微微揚起臉,然後才能和那雙幹淨的眼眸對視。

漆黑,雲白。

他的眼黑白分明,曾讓她忍不住讚歎,卻忘了在哪一次對視時發現,那最純粹的黑白被執念的混沌所遮掩。

那是她最心痛的事情之一。

“總算又回來了……”

低念著意義難明的言語,夏惟音忽然伸開手臂,回以溫和笑容與鼓勵眼神。

蕭君眠遲疑一下,似是在想這動作在暗示什麼。

於是他很快明白過來。

這就是原諒。

緊擁的溫暖從未有過地踏實,不必怕誰看見,不用擔心誰誤會,也不用在意是否有誰多心多想。

蕭君眠從沒料到過,一個如此簡單的擁抱,竟比任何感情糾葛都可貴。

“你們兩個,好歹也該關上門吧?”

不滿抱怨從門口傳來,夏惟音回身,一臉坦然麵對抱肩倚門而立的墨妄塵。

蕭君眠禮貌後退,苦笑道:“沒誤會吧?我最不會解釋這種事。”

“不用解釋,沒誤會。”墨妄塵走到夏惟音身邊,伸手搭在她肩頭,“我相信我妻子,她做事一向有分寸,特別是在男女關係上。”

“少炫耀,不知道我這輩子最後悔瞎了眼,被你這頭豬給拱了嗎?”

“你是白菜,就該被豬拱。誰讓你不是金枝玉葉呢?”

才說上兩句話,夏惟音和墨妄塵又像孩子一樣嬉鬧起來,蕭君眠在一旁笑吟吟看著,眼神有著溫暖顏色。

他還記得在賀蘭墓碑前,墨妄塵對他說的那句話。

“如果她愛的是你,我會選擇離開,而不是傷害。”

放手,成全,再送上沉默祝福,這就是愛一個人而不得的全部,哪怕是苦。

“皇上,西部急信。”

傳信兵匆匆腳步衝散了短暫歡樂,蕭君眠與墨妄塵對視一眼,拆開信,臉上笑意緩緩退去。

“鈞天城西四十裏處出現霍洛河汗國軍隊,粗略計算不低於七萬人,重甲兵至少三萬,預計最快明天晌午就會兵臨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