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算是我錯。你先放開,我得趕緊去辦正事,沒聽軍號吹半天了嗎?”
“聽不見聽不見,什麼都聽不見!”仗著身形矮小靈活,景纓爬到墨妄塵背上,兩隻手臂緊緊攬住他脖子,有恃無恐笑嘻嘻道,“義父說了,讓你好好陪著我,哪兒都不許去。喂,要不……商量商量婚事?義父可是天天催促呢!”
墨妄塵煩得腦袋疼,正想嗬斥景纓胡鬧,聽了她的話卻猛然頓住,臉色鐵青:“你來找我是義父的意思?義父還說什麼了?”
景纓被他凝重表情嚇到,渾身一抖:“沒、沒說什麼啊,義父隻說你累了,應該好好呆著,讓我看著你別往城邊去。”
承擔起整個穎闌遺族希望的前朝皇子,一直奔波在最前方的戰士,這種時候應該在安全之處與個女人嬉笑嗎?
墨妄塵幾乎不需要思考,瞬間明白了楚陽關的目的。
“哎呦……你、你幹嘛啊!”景纓被墨妄塵突然甩開,半個身子撞在菜架上,登時倒吸口涼氣,“你個蠻牛!又耍橫!就隻會欺負我是不是?”
聽得景纓委屈語氣,已經走出數步的墨妄塵陡然停下,微微側頭:“對不起,景纓。你留不住我。”
景纓愣住,眨眨眼,眼看墨妄塵大步流星走出院子,消失在破舊門扉之後。
城外在打仗,城內的百姓亂成一團,那些心裏總想從複國軍控製中擺脫的百姓,紛紛走出家門尋找逃走的機會,大街小巷到處都是逃荒一般的人群。
從城中到城門本來沒多遠,因為混亂人群的阻攔,墨妄塵足足花了一倍的時間才趕到。
負責守衛城牆樓梯的士兵見他出現,對視一眼後橫身阻攔:“少主請止步,楚爺吩咐,今日少主不能登上城牆。”
“讓開。”墨妄塵臉色陰沉,左右一推便將那兩個士兵推開。
所有士兵都知道他是穎闌國最後的皇族血脈,自然不敢再阻攔,互相吆喝幾聲後,楚逸聞聲而來,再次截斷墨妄塵去路。
墨妄塵抬眸,目光冰冷:“義父想對惟音做什麼?惟音是忠臣之後,是我穎闌族人,義父想要對自己的族人痛下殺手嗎?”
“殺或不殺,我沒資格過問。”楚逸語氣淡漠,半抬手臂動了動手指,長劍出鞘半分,“我隻是聽從義父吩咐罷了。義父說你不能上去,我就不能讓你通過。”
楚逸的劍,從不隨意出鞘。
見沒有斡旋餘地,墨妄塵幹脆不再爭辯,眼神一冷,腰間匕首鏗然拔出。
站在城樓之上的楚陽關可以清楚聽見,就在他身後不遠,長劍與匕首交錯碰撞的聲音陣陣傳來,那是他極為熟悉的兩把武器。
“色令智昏,如何當得天下之主?”低低怒喝一聲,楚陽關繼續將目光投降城下,眸光一閃,利落揮手,“備箭!任何靠近城牆的敵人,一個活口不留!”
瘋狂箭雨遮天蔽日襲來,令蕭君眠和夏惟音等人全都錯愕不已,始料未及。
“惟音!”夏博淵怒吼一聲,一甩馬韁就要往前衝。
“等等……”旁側蕭君眠伸手拉住夏博淵,目光沉定,抬手指了指城牆某處,“墨妄塵來了,且看他會不會傷害惟音。”
夏博淵順勢望去,果然看見一抹身影出現在城頭,匆匆趕到最前麵,似乎在與誰爭吵。
平日裏,墨妄塵在刀兵上的功夫和楚逸不相上下,楚逸真想阻攔,就算墨妄塵使出全力也要拚上半天才能分出個勝負。
然而就在剛才箭雨嘯響傳來的一刹,墨妄塵像是瘋了一般,竟然徹底放棄防禦,使出渾身解數一味凶猛攻擊,硬是逼得楚逸隻能防守,任由他衝上城樓。
“都住手!”
冷厲怒喝嚇得士兵們一抖,手中拉至滿弦的弓箭紛紛放下,齊齊回頭茫然張望。
聽到墨妄塵怒意磅礴的聲音,楚陽關眼中流淌過一絲失望,緩緩側身,揚起手掌:“誰許你們停下的?繼續放箭!”
“我看誰敢放!”冰冷視線掃向楚陽關,墨妄塵一改往日恭敬態度,眉目含霜,握拳長立。
楚陽關氣極反笑:“小畜生,把你拉扯成人是讓你來壞事的嗎?肩負複國大業,卻為了個女人神魂顛倒,你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對得起這些年追隨你、為你犧牲性命的穎闌百姓?”
“我對不起的人太多,夢裏想我索命的厲鬼數都數不過來。”墨妄塵步步走近,與楚陽關直直對視,眸中那片深邃夜色一點點沉澱,“正因如此,我更不想放棄任何能夠挽救的族人,而不是向義父這樣,眼看夏叔叔的親生骨肉就在城下,卻要下令取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