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這麼說,因為這麼做無疑會激怒鹿梟雄。

他想了想,才往身後的某處看了一眼,那裏,一位穿著銀色盔甲的小將正安靜坐在馬上,神態與他有幾分相似,除了比身邊那些人塊頭小一些,幾乎沒什麼特別的。

旁人大概都不會注意到她吧,但沈惠風一眼就看見她了。

她抬頭與沈惠風了一眼,隨即淡淡點了點頭,兩人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

“條件麼,倒是有一個,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了。”沈惠風故意使出了激將法。

“我已經說了,除了投降,其他都可以。”

“你確定?”

“老子向來說話算話。”

“那就好。”沈惠風看著鹿梟雄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道:“我要靈帝。”

鹿梟雄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明明臉上的神情沒有發生任何變化,沈惠風卻覺得他生氣了,而且是很大的氣。

他身上那種強烈的氣場讓周圍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靜得可怕,就像他們不是在陣前對峙,而是在墓地裏。

“靈帝不能用來交換我女兒。”過了許久,鹿梟雄才要起頭來直視著沈惠風的眼睛道。

“嗬嗬,這可跟你剛剛說出的話有些不一樣了。”沈惠風皮笑肉不笑道。

其實他心裏異常震驚,這個要求被拒絕了,就隻能用鹿溪跟鹿梟雄交換其他人了,可是當前最重要的是,將靈帝帶回望京,沒有他,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大宣很可能在不久之後就陷入混戰中,漳泉和宜輝、湖荊都在蠢蠢欲動。

“蘇秉信是我的仇人,我恨不能日日折磨他淩辱他,現在將他交給你,我的心頭之恨找誰來發泄?小子,換個條件吧,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除了我剛剛說的那兩件。”鹿梟雄努力裝作輕鬆的樣子,想要將剛才的尷尬掩飾過去。

沈惠風在心中盤算了一下——如果用鹿溪換回除了靈帝之外所有的宣人,雖然看起來是占了便宜,實際上事情會變得更麻煩——他又要花心思將靈帝救回來。

而用鹿溪將靈帝換回來,看起來是會更麻煩,實際上就好辦多了——靈帝已經安全了,他可以放開手腳跟鹿梟雄打一場,到時候他就有七八成的把握將那些人救回來。

思來想去,還是應該將靈帝換回來。

“鹿梟雄,你的妻女現在都在我手上,你的大朔也隻剩下漠北這一塊地方了,你若是負隅頑抗,倒黴的隻能是朔民,所以,不如我們講和吧,你將靈帝和宣人全部釋放,我將鹿溪毫發無傷地還給你,從此以後,朔宣兩國,互不侵犯。”談判是要講求技巧的,這時候如果堅持要靈帝,很可能觸怒鹿梟雄,沈惠風琢磨了一會兒,覺得主動退讓或許能夠打動鹿梟雄。

但是他錯了,提起大朔的敗績,鹿梟雄就憤怒得像一頭見了紅色的公牛。

而他這些好心的退讓在鹿梟雄看來,更像是驕傲地炫耀,那種憋屈和無處發泄的憤恨讓他在一瞬間赤紅了雙眼,理智早被拋到了九霄雲外:“想議和?你做夢!你們這一路不但殺了許多朔人,你還親手殺死了我的三位兄弟!此仇不共戴天,我鹿梟雄豈能跟你跟你講和?!”

“那你當日進攻我大宣的時候,難道就少殺人了嗎?我大宣的太子蘇懿、公主蘇願、甚至是甄後無不慘死在你們朔人手中,現在你說跟我們不共戴天,這血海深仇我沈惠風又豈能輕易忘記?既然你不願和解,那我們就隻好兵戎相見了,生靈塗炭也罷,屍橫遍野也罷,我沈惠風一定奉陪到底!”

“哈哈,那遍走著瞧吧,你可千萬不要後悔!”鹿梟雄冷笑道。

“恐怕後悔的會是你。”事到如今,早已經沒了退路,他不可能去哀求鹿梟雄放了那些人,更何況,他也拒絕了和解的提議。

看著鹿梟雄縱馬離去的身影,他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正在沉思鹿梟雄會不會作出什麼極端的事情,就聽見身後的隊伍一陣騷亂。

他麵帶疑惑地扭頭去看,就看見蘇念被謝容緊緊拽著,兩個人臉上的神情都緊張又淒涼。

順著她們的目光看去,他看見了令人心驚的一幕!

對麵的陣營中分出了一條路,麵色憔悴骨瘦如柴的靈帝被人押著一直往前走,而鹿梟雄坐在馬上,居高臨下,手中舉著一把雪亮的刀,那道光芒不僅刺痛了蘇念的心,也刺進了每個大宣人的心中。

那是他們的皇上,那是他們的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