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暖融融,梨花如絮飄。
陽光正好,木清玥倚坐梨花樹上把酒臨風,她選的位置極有水準,身著紅衣在白色的梨花中應該尤為顯眼才是,可不論遠近都看不到一點紅色。
樹下有白衣少年盤腿而坐,麵如冠玉,眼睫纖長,明媚的陽光在他的臉上投下淡淡的暗影,蕭疏清揚,周身散出瑩瑩的白光。
身旁放著時不時暈起青輝的劍,樹蔭斑駁下,愈見其刃清霜碎雪。
清酒如同白水入喉,一杯複一壇,卻是如何也不醉,木清玥百無聊賴低眉歎息,不防一杯清酒斜傾而下。
聽得細微水聲,那白衣少年拿起身旁的劍,快如閃電朝著木清玥刺來。
劍式輕快靈動,暗含幾分淩厲,直走龍蛇,劍鋒卷著梨花花瓣,聚成一股強大的氣流,猶如風暴。
木清玥恍惚之間看到那白衣少年的背影,忽的就有些醉了,感官變的遲鈍些許,但此時發招為時已晚,隻好棄樹而下,將手中喝酒的杯子注入靈力隨意朝著少年拋了過去。
若不擋個一招半式,這麼好的睡覺之地,豈不是就毀了?
少年看見白玉茶杯破空而來,從容十分,不急不躁旋劍而禦,杯子卻穿過劍氣,打到劍上”鐺”的一聲脆響。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很快又被平靜取代。
他變臉也太快了,離他很遠,卻能那樣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情緒,木清玥定睛細看,原來那劍被震出一道細紋,怪不得要滿臉烏雲了。
年紀輕輕便能治住她拋出的杯子,是很了不得的人物。
突然來了興致,木清玥慵懶淡笑,清媚眼風掃去,雙手枕在腦後,任自己從高空跌下。
一身鮮衣紅裝,在梨花林裏,紅的觸目驚心,無語倫比的媚色和清冷交織,驚豔的攝人心魂。
少年半眯著眸子,神情微有恍惚,不由收起手中的劍,縱身而起,輕輕接住她。
梨花瓣不再為劍氣所縛,紛紛散開來。
藍天雲絲浮,碎玉瓊花落,萬千紛墮。
少年靜靜的看著她,眸中透著幾分單純的疑惑。
看樣子是一隻修行了千餘年的小錦鯉,很是年輕,但修為卻很深厚,明明是妖類,卻讓他有種仙風道骨的錯覺,如果她穿的不是紅衣,而是白衣,似乎就更加合適了。
半響,少年平靜的收回目光,放下她向後退了幾步,低下頭仔細的整理自己衣服上的褶皺。
木清玥眸光清媚,波光流轉間,睨笑舒眉,問他:“我長的好看麼?”
”你弄壞了我的劍。”少年仍舊低著頭,一絲不苟的整理自己的衣擺。
”所以?”
”你要賠償。”
”我是妖。”
妖精最是狡猾,最最喜歡不認賬,耍無賴。
”是妖麼……”少年喃喃說出聲來,眉頭微皺,好似是在思考這該如何,最後卻是抿出一絲絲輕笑來,道:“是妖又如何,有沒有興趣到若虛宮坐坐?”
他眉眼宛若新月,淡笑著便向她伸出了細白的手。
耳邊傳來飄渺的聲音,越發清晰,無論是清雅絕倫的少年,還是如雲似雪的梨樹,都伴著那明媚的春光一同被抹去。
一切都如霧消散的那一刻,她好像聽見了自己的歎息。
原來隻是一個遙遠的夢。
遙不可及,卻旖旎到了她心裏。
“幾日不見,小苒該是想我了吧!”
是鬱溪來了。
“見麵禮,好看麼?”一抹微亮的銀光從木清玥的手心溢出,轉眼,千絲萬縷,織成銀色桃瓣,由近及遠,在廣闊的天幕開出驚豔的花來。
她飛到那顆高大的銀樹上,一個輕巧回旋,穩穩躺在枝幹上,雙手交叉疊在腦後,輕聲道:“我不想你。”
一點也不。
鬱溪乃是妖界魔族鬱流風和花界蔓卿城城主花緋暖的兒子。
花緋暖是芙蓉花妖所化,一身清絕,而鬱溪卻是妖冶風流,眉間常年帶著一絲斜佻之意,最愛騷包粉色加身,染盡豔色卻不俗魅,惹得妖界一眾女修朝思暮想。
“你為何不想我?”
“我不是你窩藏在閣的三千粉黛,自然不會一日不見你,便心生相思。”
木清玥長睫輕掃,從樹上飄下。
她不過是他關在這裏二十餘年的囚徒罷了,天劫遇險,沉睡千年,他救了她一條命,卻縛住了她的自由,絲毫不顧從前一起遊曆人間數百年的友情。
鬱溪看著木清玥側臉微微發愣,木清玥眼底嘲諷輕不見底,道:”我的臉就這麼好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