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裏的江南道正是草長鶯飛,揚花霏霏的季節,清晨的鄂州城更是被一層層綠意所籠抱,清新而又嫵媚,端莊卻又撩人,仿佛每一滴塵埃裏都可以擰出些許春意。
此時天光還完全亮開,路上稀稀拉拉的見不到什麼人影,到是有幾隻野貓豎著有些露水的尾巴氣勢洶洶地圍著一隻司晨的公雞麵露不善,大概是嫌他攪了自己的春夢。
隻是還沒等他們發威,便被一本不知從哪飛出的冊子給驚地四下奔逃,連那隻公雞也被嚇了一跳,咯咯咯。。。地不住打顫。
這景象正被一個過路的少年看了去,隨手攆飛了那隻瘟雞,撿起掉在一旁的冊子翻了翻,
誰知越看越是歡喜,賊眉鼠眼的四處觀望了下,猛地把書塞進懷裏然後迅速的消失在了春意濃濃的山水畫裏。
“李果兒!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二少爺尋了你半個晚上,差點把整個李府都給拆了。”
“抱歉,抱歉,大管事,昨日聽著三爺的差遣,去了趟西山聽雨閣送封書信,沒想到聽雨閣的陳大先生硬是要做完老大一幅山水畫才想起來給三爺回信,這時已近酉時,沒有辦法我隻好在山上住了一個晚上,這就把時辰給耽擱了。”名叫李果的少年立馬奉上了一封信箋,然後又討好地說了幾句,跐溜地一下從大管事旁邊溜了過去。
也不管身後老頭刺耳的譏笑,穿過走廊徑直往後院走去。
鄂州李家世代書香,從唐初傳至今日已有十一二代了,據傳乃是唐室後裔,早年被分封於此。可是如今經過多年戰亂,早已風光不再,但自從李昪定都金陵,李家又重新興隆了起來,李家現任家主便做過李昪時的大官,幾個兒子也陸續出仕南唐,可謂重振家風,憑著祖上傳下來的基業以及各代家主積累的人脈在這鄂州城內算得上根深葉茂,不可小視。
穿過層層疊疊的矮牆門拱,又走過幾條走廊,在綠意盎然的庭院裏轉了幾圈,隱約間傳來一位少年的誦讀聲。
“欲究空之無空,莫若神之與慧,斯太空之蹊也。於是有五空焉。”此時名叫李果兒的少年正陪在另一位白衣少年的身邊,那白衣少年眉目清秀,麵目白皙,眉心處隱約有顆青痣,頸脖處有一細繩吊著一個掛飾,隻是到底是何掛飾卻看不甚清楚,看年歲也不過十四五歲左右,此時正搖頭晃腦地抱著一本書冊,抓耳撓腮地自言自語道:“頑空,陰虛質樸而不止,其為至愚者也。性空,何也?法空,真空,不空這又是何解?”觀其書冊封麵卻是道藏之道樞篇。
不用說這位白衣少年便是先前管家嘴裏的二少爺,姓李名丹成。因著府上的大少爺自小便隨著外祖在京城求學,偌大的李府便隻剩下了一位正牌少爺。
又因母親早喪,父親在外地為官,自幼缺少管束。除了大父還能管上一管外,卻府上下無不靜若明珠。
小丹成自幼不喜文事,區區本事也隻能偶爾在大父麵前應付一二,更別說和他大哥一般受到京中大儒的賞識了。
但卻從小好方術道法,連名字也自作主張地由從鎰改為丹成,說是萬一碰上個仙長得知自己的姓名一喜之下也好將自己收錄而去,要不是李家自詡李冉後裔,大父也嚐研讀仙道之法,他的老爹早就把他的腿給打折了!
“對了,不知少爺昨日何事尋我?”李果兒有些忐忑地問道。
仿佛是被李果兒勾出了心事,白衣少年也不再看那書冊了,隻是悶悶的道:“昨日那姓蘭的丫頭又來鬧事了,仗著她家鏢師武藝了得,又一次把李痕,李萬給收拾了一頓,”估計是越想越氣,白衣少年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又問道:
“我吩咐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想想剛才的話有些喪氣便發狠道:“要不是最近大父看的緊,我早讓兄弟們一人給她一下子悶棍了,哪容得她上門猖狂。”
李果兒心中一緊,卻是不動聲色地回到:“少爺放心,我可不是李痕李萬那兩個小子,你看。。。”
李果兒壓低了聲音,裝作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抽出一本書冊接著道:“這可是小的昨日翻過西山走了六七十裏地,從鶴山道院求來的武功真經,整整花了三兩銀子呢。”
“三兩?不到三錢吧,”白衣少年仿佛對李果兒的秉性很是了解,撇撇嘴掏出十兩銀子扔了過去,隨手奪過了書籍,也不管歡天喜地跑出院子的李果兒,打開一看“黃帝心經”不禁撇了撇嘴,再一細看,角落上竟還印著另外幾個小字,曰“房中秘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