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蘭陵市陽光明媚,一派盛景。
天公作美,心情自然也美。
除了某些人。
嘉茂大廈某辦公室內,一名職業西裝,身段極有風韻的美婦橫眉怒目,呼吸粗重,高挺的胸脯劇烈起伏,顯然處在爆發邊緣。
她實在不理解,她眼前這男人究竟為什麼會被生下來。
“朱!青!”美婦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
正好掃地到門口的清潔阿姨渾身一抖,默默逃開。美婦麵前的白襯衫小夥卻隻是稍微皺一下眉。
“對不起領導,我又睡著了。”
“領導?你眼裏還有我這個領導嗎?”美婦怒道,“從入職起,你哪天不在我眼皮下睡?上班睡,開會睡,騎車睡,連跟客戶打電話都是說的夢話!我就不明白,你每天晚上都在幹什麼!”
“晚上也在睡覺。”
“那白天為什麼還睡?”
“困,忍不住。”
“唉!”美婦揉了揉鼻梁,好頭疼。這種對話不知已重複過多少次,剛開始朱青還有點怕她,現在麼,看來都習以為常了。
這種員工理應開除,可現在公司形勢緊張,缺人手。而且朱青雖貪睡,業績倒還算中等,這在實習生中很難得,她還真下不了手。
心煩意亂,一股挫敗感湧上心頭,這位叫做秦沁的美婦,好居裝修公司老總,重重倒在老板椅上,無力地揮揮手:“算了,你出去吧。”
今天批鬥得有點快啊,朱青意外看到美女領導少有的憔悴疲憊,不禁有點過意不去。
說到底,一個女人要打理好這麼一家企業,不容易。
嘴唇動了動但沒出聲,朱青輕輕帶上門出去了。他不會安慰人,更不喜歡說空話安慰人。
回到市場部辦公室,資格最老的王永林立馬淫笑著勾住朱青肩膀:“睡神啊,好福氣啊,天天跟咱們秦總過二人世界,她今兒個是怎麼罰你的?嘿嘿嘿,捆綁還是滴蠟?”
“老流氓,自己意淫去。”朱青嫌棄地打掉他的鹹豬手,懶得多說。
王永林討了個沒趣,訕訕收回手,轉眼又淫笑著跑開了。
“小薇!睡神欺負我!求安慰!”王永林委屈地撅著毛胡子嘴。
“滾!老娘煩著呢。”東北姑娘沈夢薇一把推開他,“你丫活該,秦總人好,你還拿她開玩笑。”
“切,那母老虎……”
“丫閉嘴,秦總是我見過最好的老板,不拖工資,不亂指揮人,還關心我們。就你們這些臭男人最沒良心!”
“對對,上次我家出事,秦總還借了我三千塊錢,知道我急用,從不催我還。”
“王永林,別撅嘴了,真惡心,你撅屁股都沒用!”
女員工都嚷嚷起秦沁的好。女人一發威,王永林這混球隻能抱頭鼠竄,落荒而逃。
朱青雖沒參與,但她們每一個字都鑽進了他的耳朵。
他承認,秦沁是一個好領導,更是一個值得欽佩的女人。對於自己的嗜睡惡行,他是有心改正,但無力施行。
從小學起,“睡神”的稱號便一直糾纏著他。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會感到疲憊,呼呼大睡。不管睡多久,就是睡不夠。
騎在車上會睡,坐在凳上會睡,學校長跑會睡,就連化學課搗鼓硫酸也睡著過,差點釀成慘案。
能安全地活這麼大,睡神二字當之無愧。
看過很多醫生,吃過很多藥,拍過片,住過院,就是查不出啥原因。醫生表示,絕了。
朱青覺得也是,沒治了。
可是秦沁的憔悴,他也看見了,雖然知道她一定還有其他心事,但總歸過意不去。
該怎麼辦呢?怎麼辦?到底怎麼做才好?
想著想著,睡著了……
晚上八點,朱青和同事們一起走出嘉茂大廈,回頭看到隻有秦總辦公室還亮著燈,有點不是滋味。
他住得離公司不遠,老小區的一室戶,租金便宜。其實他是本地人,但在家做睡神要挨打,就搬了出來。
今天,朱青沒有急著回去睡覺,硬是逼著自己,出去走走。
盡管試了無數次,但他想要再試試,自己到底能不能克服睡欲,畢竟實習期滿就畢業了,他不能永遠這樣渾渾噩噩下去。
護城河邊晚風很涼,茂密的一片樹林把這裏攔成一片秘密空間,很清靜。
按理,這樣的地方是情侶偷偷摸摸的好去處,不過這片林子經常傳聞有蛇出沒,有些情侶偷著摸著就挨咬了,於是便少有人敢光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