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比錫會戰

自從拿破侖從莫斯科撤退之後,戰爭的全部性質就改變了。在此以前,除在西班牙外,與他對抗的都是一些舊王室;而在此以後,對抗他的卻是普通民眾了。正和他自己的青年時期一樣,法國革命喚醒了法蘭西的民族精神,使法國人民獲得自信自強的精神,正因為這樣,康賓一戰才能把布倫斯維克的大軍掃出法國。現在在1813年,由於法國在歐洲已經居有征服者的地位,所以也就把革命的種子灑遍了所征服的地區。莫斯科的火焰在精神上點燃了整個歐洲大陸,所以在萊比錫平原上的戰鬥,的確可以稱為“民族會戰”----一個新歐洲就是從這個會戰中產生的。

拿破侖對於如此巨大的變革卻似乎殊少認識,所以在他回到巴黎之後,雖然感覺到情況已經變得很複雜,但仍然不感到失望。雖然他的威望受到了打擊,可是他的軍事力量卻隻不過暫時消沉了一下。在他的後麵還站著法蘭西,雖然飽經征戰卻忠誠不變,此外意大利、依裏利亞、日德蘭和除普魯士以外的全部日爾曼也都還屬於他,而奧普兩國還是與他保持著同盟關係。他的敵人隻有英俄兩國,前者的兵力正陷在西班牙境內,而後者則已破產,並且分裂成為兩派:庫圖佐夫是主和派領袖,認為在普魯士邊界一定要結束戰爭;沙皇本人是主戰派領袖,目的是想要徹底殲滅拿破侖。可是亞曆山大也知道憑他一己之力是無法讓俄國人跟著他走的。

對拿破侖而言,普魯士和奧地利是兩個不可靠的因素。不過前者在軍事上已經軟弱無力了,如果它背叛----這是很可能的----拿破侖也認為他有把握擊碎普俄兩國的聯合兵力。後者的問題就比較嚴重,因為如果奧俄普三國聯合起來,那麼他就可能要在兩個正麵作戰,或是在一個正麵遭遇到壓倒性的聯合數量優勢。所以他一回到巴黎就馬上與他嶽父談判。

此時英格蘭早在與奧地利進行談判,拿破侖從他駐維也納大使奧托伯爵的報告中已經知道了這個事實。奧地利人耍的是兩麵討好的把戲:他們一方麵不願讓野蠻的俄國人進入他們的國土到處燒殺擄掠;但另一方麵也想擺脫法國人的控製。因為他們的戰爭準備尚未完成,所以拿破侖政策要點就是爭取時間。

此時在涅曼河又發生了一個具有決定性的意外事件。12月30日,指揮著三萬普魯士軍隊的約克將軍----麥克唐納元帥後衛兵力中的一半----突然自行與俄軍簽訂了一項托-羅根條約,依照這個條約,他這個軍宣告中立。

這個意料之外的背叛產生的結果是兩麵的:(一)現在仍指揮著大軍團殘部的繆拉隻好被迫撤退,在俄軍主力越過涅曼河三天之後,即1月16日,他又把指揮權交給尤金親王。這位親王是意大利總督,完全是一個軟弱無能的宮廷將軍。(注:現在這個殘破的軍團隻剩下十萬人。在侵入俄國的六十萬大軍中,其中隻有二十萬人是法軍,所以法國的損失並不如想像中嚴重)。(二)約克的叛變成了普魯士全麵叛變的一個訊號,結果2月26日,威廉·腓特烈就在加利斯赫與俄國簽訂了一個攻守同盟條約。依照這個條約,俄國出兵十五萬,普魯士出兵八萬。3月13日,這個條約正式公布,普魯士也同時向法國宣戰。所以俄國人的目的已經有一部份算是達到了。

自從宣戰之後,普魯士境內就掀起了狂熱的戰潮。政府宣布全國皆兵。凡是不加入正規陸軍和國民兵的人也都應該用對敵方交通線和後方作戰的方式來支援陸軍行動,人民都應使用他們所有的工具決死抗敵。大家阻擾敵人的行軍,切斷他們的補給,殺害他們的散兵遊勇。這些遊擊隊也不穿軍服,在敵人的前進道路上,一切糧食都加以銷毀,磨坊、橋梁和船舶全部予以焚毀,村落也應放棄,人民都躲到森林和山地去避難。正如拿破侖的內閣成員維恩伯爵所說:“這些都是拿破侖的敵人所想使用的新手段。”這也正是1792年法國革命後的情形重演。

此時,俄軍也於1月18日渡過維斯瓦河,並於2月7日進入華沙,尤金在但澤、格勞登茲、托恩、莫德林等要塞中都留下了一些守軍,一共是54,000人,其中有33000人是法軍。到三月初,因為害怕普魯士人民揭竿而起以及俄軍的前進,尤金又放棄奧德河一線退到了易北河上。他在那裏奉到拿破侖的命令,要他放棄德累斯頓,而把兵力集中在馬德堡。3月12日,由於受距離限製,迫使尤金又非放棄漢堡不可。於是特滕布恩率領他的哥薩克騎兵,在人民的歡呼聲中進入該城。

此時拿破侖正忙於一個偉大的工作,那就是要在四個月之內建立一支新軍。正如考蘭科特所寫的:“法蘭西已經變成一個大工廠。整個法蘭西民族都忘卻了過去的挫敗,紛紛表現出他們的熱誠和信心。這也是法國人高尚天性的一個光榮例證,同時也是皇帝個人的勝利。他發揮驚人的精力,指導一切工作。對這種偉大的民族性努力,隻有他的天才才能夠給予組織和指導。一切工作都有如神助。”

拿破侖的目的是想征召一支655,000人的大軍。在前一年11月,他已命令召集1813年的新兵,預計有137,000人。在更早些時候,當他還在前往莫斯科的途中,為了增強國內治安,他已經命令召募“國民兵”80,000人,這支兵力現在是由外國人組成。此外,他又召集1814年的全部新兵,共200,000人,以及1808、1809和1810三個年齡層的緩召人員,共100,000人。他又從西班牙的270,000人中抽出許多老兵和四個團的近衛軍。從海軍中抽出了40,000名有經驗的炮兵。

從憲兵中抽出3,000名騎兵軍官和軍士。命令意大利供給一個軍共30,000人,由貝特朗將軍指揮。但因為逃亡人數頗多,所以這些數字並不完全可靠。就全體而論,新召集的步兵似乎還是很不錯的,雖然考蘭科特說他們隻不過是一些有組織的“烏合之眾”而已,但盡管考蘭科特把他們鄙薄得一錢不值,可是我們卻不能不同意德·歐德拉本的說法。他說:“在戰爭中要找到像他們這樣的軍人似乎是不可能的。他們英勇奮戰,視死如歸,而且在一切困難和危險中,他們還是照樣效忠他們的將領和部隊。”也和從前一樣,炮兵還是極為優秀,但騎兵的數量和素質卻都不夠水準,到4月間,人數還不過15,000人,而且其中隻有一半能夠作戰。原因在於老騎兵都在俄國犧牲光了。在法國再也找不到那麼多的補充人員,新的青年騎兵軍官還缺乏訓練,而新的鞍具和惡劣的馴馬術也使許多馬匹喪失服役能力。由於缺乏有效的騎兵,使拿破侖在新的戰役中從頭到尾都感到束手束腳。

3月12日,拿破侖頒發了一個敕令,決定新軍的編製如下:第一軍由達武元帥指揮;第二軍由維克托元帥指揮,第三軍由內伊元帥指揮,第四軍由貝特朗將軍指揮,第五軍由洛裏斯通將軍指揮,第六軍由馬爾蒙元帥指揮,第七軍由列依爾將軍指揮,第八軍由波尼亞托夫斯基親王指揮,第九軍由奧熱羅元帥指揮,第十軍由拉普將軍指揮,第十一軍由麥克唐納元帥指揮,第十二軍由烏迪諾元帥指揮。此外還有一些日爾曼部隊。

到了4月中旬,拿破侖已經準備妥當,可以一戰了。他所控製的兵力,共為官兵226,000人,火炮457門,分別組成兩個軍團。他自己指揮“梅因”軍團,包括第三、第四、第六、第十二四個軍,另加上近衛軍和近衛騎兵。尤金親王則指揮“易北”軍團,包括第五和第十兩個軍,第一、第二和第七軍的一部份,還有第一騎兵軍。

在這樣短的時間之內召集了差不多二十五萬人的兵力,而且還要供給裝備,此外在他們的後方還準備了相等數量的預備部隊,凡此種種都可算是一個傑出成就。如果拿破侖的前途完全是靠物質力量來決定,那麼很可能不到四個月之內他就可以索還俄國人的舊債了。他後來之所以未能成功,並非由於他缺少物質力量,而是因為過去使他累戰累勝的指揮體係已經不再適用了。自從瓦格拉姆之戰以後,戰爭的條件已經改變。陸軍的數量愈來愈大,作戰的地區變得那樣廣大,所以即使是內線作戰,一個單獨的指揮官也都已經無法指揮全盤運動。不僅是戰略方麵,甚至連戰術方麵也是如此。在萊比錫會戰中,人數太多,情況也過於複雜。所以拿破侖的個人指揮體係因此無法運用。

同樣重要的是,過去拿破侖一向總是采取攻勢,使用兵力有如電閃雷鳴一樣。但是到1813年,他卻被迫采取守勢,而這個戰場上的居民又具有強烈敵意。由於人民的敵對態度,不僅迫使他不能不用較多兵力來維護交通線、倉庫和橋頭陣地等,而且也使他很難搜集情報,又因為他缺乏輕騎兵,所以這個困難份外加劇。對於這個問題,德·歐德拉本曾經有過如下評論:“拿破侖的將領們雖然費盡心思,結果還是徒勞無功。一方麵由於居民的敵視態度----他們都曾受到法軍虐待;另一方麵也由於哥薩克騎兵的騷擾。簡而言之,隻有在敵軍已經撤走的地區中,我們才能夠了解一切情形。這樣的情報在進攻戰中也許還勉強夠用;但是在防守作戰中卻是毫無價值。”(注:德·歐德拉本是一個薩克森軍官,在拿破侖總部中充當譯員,他的觀察是非常公正的)

另外還有一個重要因素,那就是過去的成功已經使拿破侖變得愈來愈專橫獨裁了。他認為自己天下無敵,世界上隻有他一個人夠資格指揮一支偉大的軍隊。這也使他看不起他的敵人,正和查理十二一樣,認為世界上沒有不可克服的障礙。維岑薩克曾經說過:“不管工具是否合用,他的命令還是一樣要徹底執行。他有一種用不充足工具來完成一切工作的習慣,一種不承認任何不可能的決心和對成功的無限信心。在開始時,這都是我們勝利的原因,可到了結束的時候又成為失敗的原因了。”

有些史學家在討論拿破侖晚年的指揮藝術時,認為促成其失敗的原因是因為生活放縱。體重增加之後,身體變得不健康,體力衰減。這種看法似乎少有根據,而可加以駁斥的證據卻很多,在1812年征俄戰役中,根據考蘭科特的記載,可以看出拿破侖的行動還是非常活躍的,例如:“當皇帝在維爾拉的時候,他的活動簡直使人難以置信。似乎一天二十四小時對於他還是不夠長一樣。”“他在整個白天和大部份夜間都在工作。雖然在前線上,他還要治理法國,而日爾曼和波蘭也可以感覺得到他的心跳。”在1813年,德·歐德拉本的記載也可以證明他還是照樣的活躍。(注:在萊比錫戰役尚未開始之際,拿破侖曾經說過:“我要以波拿巴將軍的身份打這一仗,而不是以皇帝的身份督戰。”事實的確如此。)

事實上,造成他覆亡的原因正和造成他興起的原因一樣。不是因為惰怠,而是因為活躍。他始終相信他一個人可以身兼總司令和參謀長的雙重職務,結果是等到軍隊的數量愈來愈大,而優秀的參謀人員成為必要時,他卻已經無法尋找這種人才了。現在再請看考蘭科特的記載。

他在1812年曾經這樣說過:“參謀人員幾乎毫無先見之明,反過來說,因為皇帝一切都事必躬親,親自發布一切命令,所以任何參謀人員,甚至參謀長都不敢負責,連一個極不重要的命令都不敢作主。”雖然在1812年,拿破侖在寫給貝提爾的信中曾經說:“這種組織的參謀部幾乎毫無用處。”可是1813年德·歐德拉本卻說:“在這個戰役中,似乎貝提爾總部中的參謀人員,在經驗上和技巧上遠不如過去。”整個說來,在這個戰役中的軍隊,實在是一個過於複雜和不完善的機構。發生了許多困難,是拿破侖的權威也無法克服的。拿破侖對他的元帥們所抱的希望不是指揮,而隻是服從,他們都是奴才而不是領袖,有許多升到高位的人,都是由於宮廷、政治和私人關係。其中多數人都出身貧賤,大都不學無術。拿破侖使他們升官發財,他們的收入多到百萬法郎以上,被封為王公等爵位。當他失敗之後離開法國前往厄爾巴島時,拿破侖曾經對考蘭科特說他很後悔在他晚年,不應該再重用這些元帥們,因為他們都已經太有錢,養尊處優,對戰爭已經厭倦了。如果他能夠提升好的師長,因為這些人剛剛抓到元帥的權杖,那麼也許情形就會完全兩樣。

對抗法國新軍的是俄普兩國的聯軍。前者人數約為110,000萬,其中有30,000人是騎兵和哥薩克人。哥薩克人都是沒有紀律的騎士,他們僅攻擊法軍的後勤部隊,而日爾曼的農民也飽受其苦。在他們中間還有許多巴斯基爾人和韃靼人,還是使用弓箭作武器。耶拿會戰使普魯士從一個封建國家變成了半自由的國度,普魯士陸軍也從此走上了改革途徑。1807年10月9日,普魯士取消了農奴製;軍隊的半封建組織也改良了,而以愛國心當作兵役製度的精神基礎。雖然依照1808年9月8日的巴黎條約,拿破侖曾經限製普魯士陸軍的官兵總數為42,000人,可是沙恩霍斯特卻建立了預備役製度,使許多的兵員迅速而秘密的變成了預備役人員。沙恩霍斯特的目的是要建立一支真正的民族軍隊,但實際上直到1814年才成功。

當約克叛變時,普魯士境內的兵力不超過38,000人;但是此前為了補充在俄國的損失,拿破侖曾經命令威廉·腓特烈再召募30,000人。其次,在1813年2月9日,普魯士王曾發布敕令成立國民兵,這是一種征召式的民兵和誌願性的輕步兵單位,以及一些所謂“自由連”,大部份是由外國人充當。所以到4月中旬,當拿破侖準備完成時,普魯士陸軍總數也已經增加到了80,000人。

3月11日,拿破侖曾把他的第一個作戰計劃解釋給尤金聽,雖然這個計劃始終未實現,但卻相當有趣,因為在整個戰役中,拿破侖從來沒有完全忘記它。這個計劃是準備在哈維爾堡渡過易北河,率領300,000人前進到斯特丁,然後解救但澤之圍,這樣就可以增加30,000人的兵力。但是這個計劃的意義卻不僅此而已,因為這個北麵的戰役可以把戰爭帶到普魯士的心髒地區,使柏林受到拿破侖的宰割,可以使普魯士的動員完全混亂。此外,再從北麵威脅俄軍通過波蘭的交通線,也足以把普俄兩軍都向北吸引,使他們遠離奧地利,而使奧地利處於孤立地位。

更進一步,如果拿破侖的行軍速度能超過敵軍----這是很有可能的----那麼他可以繞到敵人後方,從而再創造一次耶拿式的機會,而這一次他的正麵是對著法國的。正如約克伯爵所說:“這個計劃,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都是最好的。”

可是這個計劃卻始終未能實現,因為到5月間,當拿破侖正想采取這種行動時,他所有的兵力還不敷需要----三十萬人的三分之二。所以當他向哈維爾堡和斯特丁前進時,就不可能再有餘力來把敵人釘死在德累斯頓。此外,在萊茵邦聯諸國中,人心都在騷動,所以也不允許他前進得太遠。日爾曼境內的民族主義精神正在高漲之中,開始使他的戰略受到限製。

拿破侖的第二個計劃是直接前進到萊比錫,然後再撲向德累斯頓,這樣就可迫使他的敵人要麼接受會戰,要麼退到易北河後麵。因為他的騎兵力量薄弱,不足以屏障他的機動和給予基地和交通線以適當保護,所以他被迫倚賴設防的河川之線。雖然他並不能確切知道聯軍的實際位置,但如果聯軍決定向他前進,尤金就應打擊他們的右翼;反之如果聯軍決定向尤金前進,那麼他自己就應打擊他們的左翼。照我們看來,第二計劃似乎並不是用來代替第一計劃的,而隻是完成第一計劃的初步。拿破侖的主要觀念還是想攻占柏林和進行北方作戰。但是為了實現這個觀念,必須在南方先獲得一個決定性的勝利來重振他的聲威,使日爾曼地區不敢動彈。

4月15日,拿破侖離開聖克勞德前往馬因斯,兩天後才到達該地。25日他推進到了艾爾弗特----這是他集中兵力的地方----除了貝特朗的軍以外。依照德·歐德拉本的記載,“他似乎非常不安,”很明顯,因為他缺乏騎兵,所以使他無法發現敵人正在幹什麼。28日他前進到艾卡特斯堡,因為路上到處都有敵人輕騎兵搔擾,使他的馬夫們遲遲未能到達----這對這個戰役可算是個不詳之兆。

在4月30日黃昏時候,易北軍團,共62,000人,正留在梅爾西堡附近,而主力軍團則在勞姆堡附近和它西麵。此時聯軍共為步兵64,000人,騎兵24,000人,火炮552門,由俄國元帥維特根斯泰因親王指揮,也正在勞姆堡----萊比錫大路的南麵集中(注:庫圖佐夫已於4月28日逝世)。拿破侖能立即用來對抗他們的兵力,隻有145,000人,火炮372門,僅有7,500人的騎兵。他十分需要獲得一次迅速而具有決定性的勝利,不僅是為了使他這支年輕的部隊獲得一次經驗以激勵他們的精神,而且更是為重振他的威望。

5月1日,他命令易北軍團從梅爾西堡前進到舒拉德巴赫,而主力軍團的運動則是這樣的:(一)第三軍(內伊)連同近衛騎兵從威森維爾斯前進到呂岑。第六軍(馬爾蒙)擔負支援。(二)近衛軍前進到威森維爾斯。(三)第四軍(貝特朗)和第十二軍(烏迪諾)前進到勞姆堡。貝西裏斯元帥就在這天被一顆流彈擊斃。在這一天終了時,拿破侖也進入了呂岑。

2日,內伊奉命穩固呂岑,並用相當兵力據守呂岑以南的大小戈斯岑、拉納和加亞等村以掩護易北軍團前進到萊比錫和主力軍團後續部隊向呂岑靠攏。如果敵人進攻,內伊的側衛就應變成前衛。一旦它釘住敵人,就可以獲得充分的時間以便其餘兵力實行迂回。

此時,俄軍騎兵已向聯軍的總司令部報告說:法軍正分成行軍縱隊,從威森維爾斯前往萊比錫,在加亞有一個兵力薄弱的側衛。這個報告是準確的。因為內伊忽視了他在上午四時所接受的命令,並未向佩高等方向實行偵察。他並未把該軍主力集中在加亞地區,反而把他五個師中的三個都留在呂岑。此外,他的前哨也不太活躍,所以對僅僅相隔兩英裏遠的敵人都未曾發覺。當維特根斯泰因獲得騎兵報告之後,決定先擊毀法軍側衛,把敵軍切成兩半,並把所有在呂岑以東的敵軍,都趕進埃爾斯特沼澤。

拿破侖並未料到在5月2日會受到敵人攻擊,所以他在大約上午九點鍾時離開呂岑,騎馬前往洛裏斯通的部隊,後者奉命把克萊斯特逐出利德斯瑙並占領萊比錫。上午十一點鍾,他由尤金和內伊陪伴快要達到萊比錫時,突然聽到在加亞方麵傳來猛烈的炮聲。內伊馬上疾馳回到他的軍部。拿破侖立即命令所有在萊比錫大路上行軍的部隊都轉過來向加亞前進,至於仍留在呂岑以西的馬爾蒙和貝特朗,也奉命進行同樣的運動。此後拿破侖也趕回呂岑。

此時,在拉納和大小戈斯岑等地都已發生激烈戰鬥。下午兩點三十分,拿破侖飛馬趕到時,第三軍已經處於極危險的境地,可是他的出現對他的部下足以產生魔術般的效力。從各部隊一致發出了“皇帝萬歲”的呼聲。德·歐德拉本的記載說:“任何傷員走過皇帝麵前時,也一律向他敬禮並高呼萬歲,即使是已經喪失了肢體甚至幾小時內就會死去的人也都一樣。”

拿破侖為內伊的部下打氣,並率領他們前進。馬爾蒙記載說:“在拿破侖的一生中,他在這個戰場上所冒的個人危險要算是最大的。他一再暴露自己,率領第三軍的敗兵反複衝鋒。”激戰之中,普魯士的沙恩霍斯特將軍也負了重傷。

大約下午五點三十分鍾,麥克唐納在右,貝特朗和馬爾蒙在左,都已逼近聯軍了(注:在下午一時,貝特朗的領先部隊距離加亞已經不到四英裏,可是他卻沒有立即前進,在那裏停留到了下午三時以等候新的命令。這是一個標準的例子,可以證明拿破侖的將領是如何缺乏主動精神)。於是拿破侖命令德雷歐在加亞西南麵不遠的地方集中八十門火炮。(注:在呂岑法軍一共發射炮彈三萬九千顆。)其次他把青年近衛軍組成四個縱隊,由老年近衛軍和近衛騎兵擔負支援,於下午六時三十分開始衝鋒,一口氣把拉納、大小戈斯岑等村莊攻了下來。直到夜幕低垂會戰才結束。聯軍方麵得知克萊斯特已被逐出萊比錫城,害怕退卻線會被切斷,於是決定撤退。他們在撤退時秩序極為完整,攜帶著他們的傷兵,並由騎兵擔負掩護。

法軍贏得的勝利卻不具有決定性,如果再有兩小時的白晝,那麼毫無疑問就可以成為決定性的勝利,在這種情形下,除非奇跡出現,否則聯軍必然會被趕入埃爾斯特沼澤並被全部殲滅在那裏。法軍並未追擊,因為他們的騎兵不是俄軍的對手。勝利的成本極高:法軍損失了18,000人(包括死傷被俘都在內),其中有12,000人可能都屬於內伊軍。聯軍方麵損失了11,500人。

5月3日上午三時,拿破侖命令內伊的部隊在呂岑休息二十四小時,然後取道維登堡向柏林進發。易北軍團則向聯軍追擊,他們現在正向德累斯頓全麵退卻。布洛率領普軍三萬餘人留守柏林。經過許多爭吵和辯論,俄普兩軍才決定取道德累斯頓撤往包岑,到那裏他們可以獲得巴克萊率領的13,000名俄軍的增強。

5月8日,拿破侖進入德累斯頓,他決定在那裏建立他的主要前進基地。他的交通線從馬茵斯到魏瑪,然後分為兩路,一路取道耶拿和阿頓堡直達德累斯頓,一路取道勞姆堡通往萊比錫。接著因為增援源源湧到,他又開始改組軍隊,以便同時向柏林和包岑兩方麵作戰。他把無能的尤金送回意大利,首先把易北和主力兩個軍團合並,然後再分為兩個獨立軍團,一個由內伊指揮,一個由他自己指揮。前者包括第三軍(內伊)、第五軍(洛裏斯通)、第七軍(列依爾)和第二軍(維克多),此外再加上一個輕騎兵師和第二騎兵軍,共有步兵79,500人,騎兵4,800人。後者包括第四軍(貝特朗)、第十一軍(麥克唐納)和第十二軍(烏迪諾),此外再加上近衛軍、近衛騎兵和第一騎兵軍,共有步兵107,000人,騎兵12,000人。

在進行這個改組工作時,拿破侖又獲悉奧地利人已經在與俄普兩國談判,但因為聯軍在呂岑的失利,所以現在也在拖時間。他認為這是一個達到他的主要目的的開端----獲得一個全麵的和平,所以在5月17日,他命令考蘭科特前往敵軍前哨,要求謁見沙皇,同時為了加強這一步驟,認為聯軍可能會在包岑接受會戰。他命令第十一軍、第六軍和第四軍,並以第十二軍擔負支援,向該鎮前進;同時也指示內伊,要他把第三軍和第五軍取道霍伊-維達向包岑推進,並把第二軍和第七軍向柏林推進。不久,他又取消了這個命令,改令內伊的全部兵力都向包岑進發。不幸得很,內伊早已命令列依爾停止運動,而第二軍(維克多)也早已啟程,所以盡管有拿破侖的這個補充命令,第二軍甚至還有第七軍,都可能趕不上這場會戰。柏林最多隻是一個次要目標,如果聯軍在包岑遭受到決定性失敗,那麼柏林的失陷也就是其必然結果。可是當拿破侖在下達第一個命令時卻居然沒有認識到這一點,實在是很奇怪。如果他能夠早料到這一點,那麼包岑會戰就不會成為呂岑第二,而一定能為他贏得他所熱望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