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三生石(1 / 3)

做人難,做女人更難。看《武林外傳》的時候,陳幸笑得前赴後繼,可當這句話落實到了自己身上,她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陳幸我警告你,要是你再不回來,老娘就把你帳頭上基金拋了,滿倉600385。”老媽發出最後通牒。

為了保住那點可憐的積蓄,陳幸說破嘴皮提了年假,直奔回杭。老媽那點心思她不是不明白,無非又是相親交友、交友相親。

人活著就是遭罪,做人難,做女人更難,這句話是真理。應付珠光寶氣的老媽,還要要應付那些個披著成功人士外衣的衣冠禽獸,她認了。對於相親,大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青空蒙上一層淡霧,周遭的景物變遷,電台裏傳來DJSui的聲音,很柔和,很美好。她坐在二層公交上,舉目望去,隻有湖光瀲灩。一路旅行到了終點,她又忍不住再看一眼被放在昂貴皮質夾層中的薄紙。

打開泛黃的信紙,字跡娟秀,墨漬卻橫溢了,隻能依稀看懂一些非常模糊的內容,不過大抵能猜出,這是一封情信。寫著黃梅戲段子上的肉麻情話,堅貞女子、癡情郎君。

畢業以後,她早早離開了杭州,為工作奔波,再美麗的臉龐都會留下細長的痕跡,最奢侈的保養品也僅僅是粉飾罷了,並不能延緩什麼。如今事業蒸蒸日上,可人卻好像空了。該有的都有了,不該有的也從不強求。直到從衣箱裏翻出這封信,流逝的蒼蔥歲月仿佛又回來了。

還是高中的時候,李源澤和陳幸是二中出了名的雌雄雙煞。李源澤是文學社社長,陳幸是體育部部長,拉人的功夫爐火純青,隻要你有些特長,這二位就會到你麵前,號召你:“發揮下餘熱吧,同誌!”基本上沒人能抵擋得了。因為人格魅力吧,陳幸自己覺得。

其實他們兩個之間並不熟,更多的,反而是矛盾。

有時候文化節、運動會連在一起,兩個人就不得不為搶人爭得頭破血流。誰贏的獎項多,另外那個就請全體午後紅茶。那個時候,學校裏有了不成文的規定——文學社和體育部的幹事之間禁止交往。可越是禁忌,就越有吸引力,漸漸地,文學社和體育部的野鴛鴦數量成倍上漲,基本上達到了飽和程度。於是,他們從雌雄雙煞又演變成了月老紅娘。

這樣的傳說延續了一年半,直到李源澤去了加拿大。

陳幸上了大學,還記得那是一個三月三,陽春小雨淅瀝。她收到了一封信。打開,信裏麵套著另一封信,很老很舊,甚至看不清內容,隻留墨香陣陣。外麵信封的寄信人是李源澤,室友們堅持說這是一份隱晦的情信,他輾轉三年終於還是舍不得、放不下,把信寄到了你的手上。

“寄錯了吧。”她不敢猜測,於是拋下結論,把書信放到衣櫃裏。這一拋,又是三年。如果不是忽然準備回家打翻了舊衣櫃,這封信可能真的就這麼被埋沒了。三年了,她的疑惑沒有解開,或者說她沒有嚐試去解開。

“來來來,介紹一下秦葉。”陳幸被推到桌前,還被不幸地撞到了膝蓋,可老媽是無情的,一點都不內疚、不心疼,繼續介紹。媽,您好樣的,她心裏念叨。

秦葉和別的男人不同,他舉止優雅,風度翩翩,一流大學,一流工作,絕對是由內而外的一線藍籌,不投資對不起自己。陳幸看出來了,媽媽這回是下了血本的,沒少請三姑六婆們做SPA。

“你看你都奔三的人了。”

“怕什麼,我十九歲那年你就說我奔三了,我這都奔好幾年了。”

陳幸和媽媽的論戰在繼續,而一方麵,她已經淪陷了。秦葉太完美,如果不珍惜他,就感覺在和全世界人民過不去。一禮拜約會四次,泡酒吧兩次,還有一天是父母家庭聚會,一個月了,天天粘在一起,還不覺得膩。連死黨月月都說,這下她是被那男人吃定了。

這是戀愛嗎?可能吧。

那天陪老媽燒香,燒著燒著,兩個人都等得不耐煩了。秦葉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於是他們溜了,溜到了一塊石頭旁邊。石頭挺大,沒什麼特別,絕對不是橫看成嶺側成峰那種。

“三生石在與飛來峰相連接的蓮花峰東麓,高約十米,寬二米多,峭拔玲瓏。”

還在鬱悶,一個陌生的聲音竄入耳膜,說陌生,也不完全陌生。一群年輕的遊客,成雙成對,奔到那石頭前留影紀念。這時候陳幸才明白過來,哦,三生石啊。

“需要我幫兩位拍照嗎?”年輕的男人穿著隨意舉著小旗,走過來,笑盈盈的,卻隻是熟悉。

“李源澤?!”

李源澤也懵了,兩人尷尬不已,直到秦葉問了,陳幸才擠出一句“老同學”。真好笑,她千裏迢迢而來,卻忘了那封信。人找到了,卻不知道找他是為什麼。

你說你想見我,我來了,可遲了。

“我就說寄錯了嘛!”陳幸豪邁地放下酒杯。小酒館裏人不多,她成為了幾秒鍾聽的焦點,聽了關於信的解釋,好像有一塊石頭落下了,又好像沒落完。這信是他家傳了好幾輩的東西,他本來想寄給文物局鑒定一下的,誰知道抄錯了地址。

陳幸把這事當笑話聽了。沒多想,李源澤變得有點聒噪,滿嘴嬉皮話。生活和以前大不相同,偶爾做做電台DJ,當野導,不收錢。他的生活方式和陳幸已經相向甚遠了。

人總要長大,物競天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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