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鴉(二)(1 / 3)

昆侖山,瓊華殿一間密室之中。

燈火敞亮。孟長良麵壁站立,手裏捧一杯茶,卻是不喝,臉頰顫抖,顯得很是激動。旁邊一名男弟子恭身站著,他長身冠玉,著灰色衣袍,眼光沉寂如潭,背後背一口漆黑長刀,看上去顯得沉著,冷靜。

顏回,孟長良大弟子,修為之高,年輕一輩弟子中排名數一數二。此人以刀入道,愛刀成癡,擅使一手怒浪刀法。

“嗬嗬…真是笑話,從小師傅就偏袒你白太極,我兢兢業業,處處為昆侖著想,他卻把掌教之位傳給你,我孟長良哪裏及不上你,嗬嗬嗬嗬哈哈……”孟長良怒極反笑。“而今,你白太極居然當眾訓斥於我?嗬,山不轉,水轉,我們走著瞧。”

“師傅,恕弟子多言,隻怕您是誤會掌教師叔了,於情於理,掌教師叔都不可能無端為難於您,想是您…”旁邊的顏回看的孟長良神色,斟酌一番,輕聲說到。孟長良猛的回身,看著自己這個大徒弟,頗有意味的說道:“怎麼,就連你也說為師的不是?”“顏回不敢,隻是…。”“不敢?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哼!”孟長良一甩衣袖,不去看他。“我給你的刀決練得如何了?”“弟子愚鈍,隻習得第二層,還不得其中要領。”“這也不怪於你,那戮天刀法本是為師遊例域外時偶然所得,想來也不是凡技,隻是法決殘缺,能成就多少,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你醉心刀法之道,比起那方華小子倒是強的太多,枉我對他期望,卻成天隻知道和王雪那丫頭鬼混在一起,真是個不爭氣的東西!”“師傅,方師弟畢竟還很年輕,許多地方難免有些過失。”“哼!好了,你也給我回去,在這裏礙眼的緊。交代你的事,都清楚了?”顏回點頭應到。躊躇道:“徒兒知道。”說著回身退了下去。

“師兄,別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要怪,也隻能怪你自己,這都是你逼我,嗬嗬嗬……”等顏回出的室外,孟長良長出一口氣,言道。呷了一口杯中的茶,卻突然頓住,禁不住悶哼一聲,連忙扶住案幾,放過茶杯,一眯雙眼,指頭掐動。“這是?”他眉頭皺動,身影微晃,消失在原屋子之內。

昆侖山太極殿外,白太極站在一座山石之上,白袍無風自動。

“道友道我昆侖閑置無人麼,?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恐怕多有不妥。”白太極聲音不大,卻能穿金透玉,整個昆侖山都在回蕩。昆侖山遍及他神識感應,怎麼有人潛來,直到剛才鳥叫之聲怪異,仔細探,方才尋到一股陌生氣息。來人神秘,而且強勁,夜訪昆侖不知是何目的,白太極不敢脫大,怎肯放他離去。

“嗬~”

夜色長空,聲音飄渺,悠悠遠去,又哪裏見得半個人影。

“留下吧!”白太極白袍鼓動,縱身如長龍騰空而起,眨眼越過山顛重重殿宇,衝上漆黑的蒼穹之中,右手探出,化作重重掌影,逼得夜暮層層褪去。夜色之中傳來一聲輕咦,“不愧是昆侖傳人,倒有點兒意思。嗬嗬嗬……”笑聲清悅,卻帶著一種蠱惑蒼生的魅力,讓人無法抗拒,顯然是由一個女子發出。白太極微怔,掌力卻不曾減弱分毫,逼向那聲音來源的方向,眼睛神光掃動,募地停頓身形在半空之中,目光呆滯盯著前方一處。那裏夜色濃綢如墨,編織成網,又化作一團,在昆侖山天際之上,黑的詭異,一隻白玉小手緩緩撕開帷幕,從中探了出來,偏偏快的出奇,眨眼近在咫尺,迎向白太極的那雷霆一掌。那是怎樣的一隻手,仿佛神的傑作,指節圓潤修長,晶瑩剔透,那樣柔弱,卻攝人心魄,和那如墨的夜色形成兩個鮮明的極端,散發著神秘的微光。白太極感受到窒息的壓迫,他無法抗拒,卻為時已晚。兩掌相對,並沒有驚天響聲,隻是無形的威壓,猶如波起濤瀾,向山顛四周迅速擴散開去,白太極身體狂震,仰天倒飛而回,口中鮮血狂噴,眼看就要墜下絕壁峭涯。正當時,身後衣缺破風,有人飛身搶上,抱住他身形,口中呼道:“師兄!”。卻是剛才聲音驚動,玲瓏子跟隨而至,正好看到眼前發生的一幕。

“師兄,你沒事吧!?”古玲瓏扶穩白太極身形,急切問道,她運轉玄功,扶著白太極,落在一顆古樹枝丫之上。

“…無礙。”白太極一隻手兀自顫抖,撫著胸口,盯著遠方夜色,怔證出神。隻見天際之上黑色如潮水般褪去,月光浮現,姣潔明麗。“師兄,到底是什麼人?”白太極搖頭。“我們回去吧。”他掙脫古玲瓏扶住的手,對她言道。卻見自昆侖山腹地飛來幾道光華,在這夜裏格外耀眼,待到近前才現出身形,正是孟長良,莫秋等幾位護法長老。

“你們怎麼都來了?”

“這裏如此強烈的能量波動,掌教師兄,玲瓏師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妖族來人,其實力,更在我之上…是福是禍,全憑天意…都,回去吧。”白太極稍稍平複,徐徐說道,他心下驚疑,妖族何時出了這等強者?當即不顧眾人,調動一口真氣,化作宏光當先遁走。留下之人都一臉驚訝,麵麵相覷,最後都看向古玲瓏。古玲瓏見都盯著自己,當即搖頭,表明自己也不清楚,她手捏一個法決,緊隨白太極飛去。“師妹!”孟長良正待問個清楚,卻見她已經離去,重重哼了一聲,不再去管其他人,徑直駕著遁光折返回去。在場的幾位護法,相互看看,都是麵色凝重。想不到妖族這般張狂,盡公然挑釁昆侖仙宗的威儀。瀛禍星降世,這裏麵又有如何幹係不成?!

太極殿,天明趴在床上睡的正香,嘴角很是不雅的流著口水,將被子打濕一片,突然感到一股晃動,隻見他募地正起身體,眼睛依舊死死的閉著,嘴裏鼓弄一句,地,地震了,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嘴裏呼聲震天。瓊華殿,顏回端坐塌上,正自攤開一卷竹箋要看,卻突的感覺一陣強烈動蕩,微感不適。他眉頭觸動,羽翼斜插雙鬢,順手帶起身旁黑色長刀,一躍跳下床塌,推開窗戶,望向山顛遠處……

夜暮消散,天光照見,隱隱有一股沉沉鬱鬱的味道,已不知什麼時候下起的雨,淅淅瀝瀝,卻鋪滿天山大地…這是全新的一天。床上,王風呼吸均勻,一陣風浮過處,透過窗戶縫隙,吹進屋內,涼意頓生。王風皺起眉,揶揄糊弄一句,探著雙手去緊身上的被子,卻怎麼也摸不著。“嘶~”他不耐翻身,縮做一團,卻沒有一絲要醒來的意思。

“咚咚咚…”

“小師弟,快開門。”門外傳來天明的聲音。王風睡意正濃,聽得敲門聲,突的醒來。“嘶,好冷。”他睜開眼,發現身上被子早已滾落床下,怔的一怔,聽的敲門聲急促,揉揉眼睛,骨碌碌爬下床將被褥拾起,這才走去開門。“誰啊?”門開,一股冷風當先慣入,激的他呀呀大叫,連忙退回到床上,裹好被子。天明站在門口,見他隻穿個小黑褲衩,像個兔子一樣舔著光腳,受驚也是的逃到床上,搞笑模樣著實讓他捧腹不已,好不容易憋著不要發出聲來,臉上誇張的表情卻最終收拾不住,指著王風哈哈大笑起來。“我說,我說小師弟,你莫不是師傅派來專尋我開心的吧,哈,哈哈…”王風無辜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人,道他正拿自己開心呢,心裏腹緋,他腦子怕不是有病了,有什麼好笑的,嘴裏挑釁。“幹嘛?壞了我的好夢,你怎麼陪我。”“喲,臭小子,敢跟你師兄叫板,我,…”王風不甘示弱,對著天明揚起頭。“我,我懶得理你,快起來小子,待與我一道去上早課,去的遲了,小心師傅打你屁股。”天明心道這小子倒會跟他耍橫。見他不屑的又衝自己哼哼,天明哭笑不得,這小子到沒完沒了了,可他又哪裏會真與王風一個孩子一般見識,何況自己的師傅又那般看中於他。“行了啊,我就在隔壁,穿戴好衣服就過來找我。”說著轉身就朝門外走去,待到門口突然一個轉身,卻正看到那小子正對自己狂做鬼臉的,當時哭笑不得摔門而去。王風見他出去,一個翻身從床上站起,露出精廋光潔的皮膚,他從小和葉兒幾個孩子玩在一起,經常做一些翻跟鬥的動作,這一翻倒頗顯一些敏捷身手。伸手抓過那套白色道服,慌亂穿戴起來,這秋來,涼風嗖嗖,害的他瑟瑟發抖。聽得窗外淅淅瀝瀝,像是雨聲,王風心下嘀咕:晚上還是好明的月亮,怎麼一早卻下起雨來。兀自疑惑,突然從衣間抖落一樣東西,啪的掉在地上。“嗯?”撿起那個東西,王風疑惑。“這是?”這是一個發簪,古樸無華,非金非玉,看不出是何質地,造型很是普通,但隱隱有一股很熟悉的氣息縈繞,仿佛冥冥中在召喚,牽扯著要融入進王風的血液,他有一個錯覺,這支發簪本就是自己的。王風目光不覺淪陷其中,像著了魔一般。“這是,這是……”突然浮現昨夜的那一幕,想起那個黑色的人影,本以為是黃梁一夢,現在看來,盡是真的,那人影放在床頭之物,可不就是這支發簪麼。“她是誰!?”王風胸口起伏不定,心裏突然很是害怕:他為何要給我這個,想起那黑色的光,神秘的詭異,不是妖魔,就是鬼怪,叫他怎麼能抓著手裏的簪子?就好似抓住了一隻劇毒的蠍子,隨時都能要了自己的小命。王風雙手不停顫抖,生怕它忽然變出什麼駭人的怪物來。若不是鬼怪妖魔,又是如何悄無聲息的進得自己的屋子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