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在家做了飯給我媽送到醫院,她吃完,我又陪著她說了會話。
也跟她聊到出院的事情,我跟她說她的病好的差不多了,醫生說可以出院了,我媽聽了,隻是對我淡然的笑了笑,就跟看出來我在撒謊一樣!
我背過身裝作給她收拾東西,將漸漸彌漫上眼眶的淚水逼了回去,對她說我明天就接她回家。
我媽眉眼間始終蘊著憂愁,像是有什麼心事。
在我收拾東西的時候她小憩了一會,醒來見我坐在沙發上望著她看,扯著嘴角對我笑了笑,還是沒忍住的問了我爸怎麼這麼久都沒有回來?
她睡眼惺忪的看了我很久,久到她有些累了,又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我知道紙包不住火,這件事到底瞞不住,看她疲憊的樣子,應該有好多天沒睡個安穩覺了,所以我想了想,還是打算等她醒來尋個合適的時機把事情告訴她。
不管怎麼樣,我媽剩下的日子裏不能沒有我爸。
我爸那邊聽護士說現在大小便都是問題,每天都要換床單,就像身體係統老化了一樣,看得出來我爸也內疚,每次麵對護士的埋怨,他都很自責,可護士才管不了那麼多,隻覺得我爸是個心智不全的人,並不考慮他的心情,反正總會抱怨那麼幾句。
老頭子的承受能力因為心智下降似乎也不比以前,讓護士說幾句就會哭,每次還哭的稀裏嘩啦,接連幾次護士也不敢吭聲了,隻能板著臉收拾幹淨。
哭完,老頭子中午賭氣不吃飯,連特護也拿他沒辦法。
聽到這個消息,前兩天出院我過去了一趟,好巧不巧的是剛好聽見那特護一邊念叨著一邊幫我爸擦著身子說:“你一天倒是舒服,吃了睡睡了吃,什麼都不用操心,醒了還有人伺候,這麼舒坦的日子,你就不能不為難我們這些下人,你要拉屎還是拉尿,我人就在門口,你喊一聲我就進來了,幹嘛還不是拉在身上就拉在床上。”
老頭子雙眼無神的坐在病床上任由特護擦著骨瘦如柴的身子,他神情麻木的看向站在門邊的我,陌生的眼神讓我有些不知所措,這段時間父親似乎瘦了不少。
一股酸楚在心間無限蔓延,淚水不受控製的就湧出了眼眶,我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朝他走過去,父親望著我突然笑起來,笑意中帶著童真,想來他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哭,大概隻是覺得好玩!
那特護聽到腳步聲,立馬回過了頭,看到我時,臉上閃過一絲慌忙,應該是在擔心自己剛才說的話被我聽見,朝我點點頭,僵硬的一笑,說了句來了也不等我回答,就端著水盆匆忙的離開。
在她走到門口,我不冷不熱的說:“誰都會有變老的一天,誰又說得準自己老了後,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人心都是肉長的,對待老人不應該多一點耐心,善良一點嗎?誰家裏還沒有年邁的父母?我知道像我爸這樣的患者照顧起來不容易,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嘴,畢竟拿錢辦事,如果你覺得工資少,我可以給你加工資,你要是不想做,也可以不做,我沒勉強你。”
那特護臉色一白,在她要開口解釋的時候,我說:“行了,這些天辛苦你了,出去吧!”
特護隻得低頭說了句抱歉,以後會注意就轉身出去了。
我看著父親對我笑的像個孩子一樣,嘴角時不時往上扯動的抽搐,卻再也喊不出我的名字,心裏很不是滋味,走到病床前坐下,撲進他懷裏,以前那個寬敞安全感十足的懷抱時隔幾十年依舊溫暖,雖然沒那以前那麼有安全感,但小樹已經在大樹的嗬護下長大,未來自然該有我們為父母撐起一片天。
我依偎在他懷中,喊了一聲爸,父親沒給我什麼反應,我朝他問:“爸,你還記得海琴嗎?就是以前村子上的那個李海琴。”
我敏銳的察覺到父親瞳仁顫了一下,之後又是一片晦暗的平靜。
李海琴是我媽的名字,說了也不怕你們笑話,我和我姐寫的第一個名字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我媽的名字,因為我爸教我們寫的第一個名字就是我媽的名字。
我媽的名字對我爸而言就像最美的詩歌。
那天離開醫院後,我想了很久,這段時間我沒少給我媽做思想工作,她多少都應該察覺了,不然她不會問我爸問的越來越勤,她問我有沒有跟我爸聯係過?她說他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是不是出事了?
她問了很多問題,我也側麵的試著跟她交談過,隻希望她知道真相後,反應不要激太烈,不然會影響她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