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乍起,窗外在月光下翩然起舞的雨點時不時飄入簾旌,打在宋箋白皙如玉的臉龐上。薑梅看著宋箋,笑了笑,說道:“箋兒長大了,轉眼間就要出嫁了。”
宋箋專注地看著窗外夏夢軒門口的那兩棵柳樹,不語。薑梅撫著宋箋的肩,開口道:“自娘親懷上你之後,就和你芮姑姑說,希望你不要嫁得太遠,這樣娘親還能時常照看你。”薑梅說著,眼眶微微濕潤。
“誰料到啊,箋兒的婆家和娘親近如咫尺,卻是此生再難見了。”薑梅苦笑道。宋箋偏過頭來看著薑梅,露出了兒時甜美的笑容,說道:“不會……箋兒心裏一直記掛著娘親……”
“你跟娘親說,你要嫁給這世間最好的男兒,可你又如何能知皇帝就是不二人選……”薑梅看著宋箋,問道。宋箋笑了笑,說道:“這皇宮中的每事每物都是好的,皇上自然是這天下最好的男兒……”
薑梅笑了笑,搖了搖頭道:“你可曾想過,自古帝王無不妻妾成群,箋兒嫁入帝王之家,如何能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那娘親和爹爹,是一心人嗎?”宋箋問道。
薑梅沉思了片刻,說道:“娘親這一生,漂泊無依,我從沒有想過能遇見你爹爹……”薑梅說著,囁嚅道:“你爹爹……待我很好,隻是箋兒,你本不是貪戀榮華富貴之人,為何執意要入宮”
天上的烏雲漸漸被風吹散,雨也慢慢停了下來,天上露出一輪皎潔的明月,那月光格外清冷。
“箋兒隻願嫁與這世上最好的男兒……”宋箋說道。薑梅搖了搖頭,繼續說道:“箋兒,若是十年之後,你發現皇帝並非如你所說,你將如何?”
“皇上坐擁天下,不會如此。”宋箋說道。“箋兒,若是十年之後,你還能如此篤定地與娘親如是說,娘親就放心了。”薑梅說著,淚水劃過了麵頰。宋箋沒有說話,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三夫人。”有人叫住了薑梅,薑梅和宋箋回頭一看,原是芮姑。“三夫人,鄉宜姑姑傳話說明日卯時三刻入宮,小主可攜兩名貼身侍婢入宮侍奉。”芮姑說道。薑梅揮了揮手,芮姑便退下了。
“箋兒,後宮中不乏與你有相同夢想的女子,她們無不認為皇親貴胄之家才是天下最佳。後宮之險惡你已有體會,入宮之後,可不能疏忽大意。”薑梅語重心長道。
“箋兒知道,箋兒定不會如此不堪。”宋箋笑了一笑,幽默地說道。
其實宋箋心裏是知道薑梅的深意,也深知入宮險惡,但走到現下的地步早已是覆水難收,她隻是不願薑梅擔心罷了。
“還有,就是你姐姐。”薑梅的目光變得剛硬,說道。宋箋一時不知如何評說。“二姐……她……”宋箋語無倫次,不知該如何對待這個救了自己又恨自己入骨的二姐。“箋兒,你要知道,湘兒與她娘親最大的不同,便是她心中有宋家,所以才會救你。”薑梅說道。
“箋兒隻是想和二姐處好關係……”宋箋說著,摘下了頭上宋湘在初選前給她的發飾。
“入了宮,湘兒便是你唯一的親人,娘親也希望你能和你二姐關係融洽,隻是你需謹記,防人之心不可無。”薑梅語重心長道。宋箋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娘親,箋兒想讓琉顰隨我入宮。”宋箋說道。薑梅點了點頭道:“琉顰這孩子,是真性情,又和你一起長大,情同姐妹,有她以後一直陪著你,甚好。”
薑梅頓了頓,朝外喚道:“芮姑。”芮姑聽見了薑梅的聲音,應聲走了進來。“奴婢在。”芮姑已過了而立之年,這些年隨著薑梅在夾縫中求生,已變得格外成熟穩妥。
“芮姑,你回去收拾收拾吧,明日隨箋兒一同入宮。”薑梅說道。宋箋詫異地轉過頭來,看著薑梅滿是不放心的臉,急忙說道:“娘親,箋兒帶琉顰入宮就好,若是芮姑姑走了,誰留下來照顧娘親?”“是啊,夫人,奴婢一走,您……”芮姑也說道。
薑梅笑了笑,搖了搖頭,走到自己簡易的梳妝鏡旁,看了看自己已經花容失色的容顏,說道:“箋兒,芮姑跟娘親久了,隨你入宮,就像將娘親的心神隨你一並帶去。若是你不許,娘親說什麼也不會放心。”
宋箋沒有說話,隻是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水,那一顆顆滾燙的淚珠湧出眼眶,在月光之下十分淒美。
“哎……你放心吧,這麼些年,娘親也都是慣了的,隻要箋兒好,娘親也自然就好……”薑梅走到宋箋身旁,替她擦幹了淚水。芮姑也歎了口氣,說道:“夫人放心,婢子隨小主入宮,定會盡全力保小主周全!”說罷,便下去準備自己的行裝了。
“箋兒,該說的,娘親已與你說完了,這是你自己選的路,娘親雖然與你有賭約,但還是希望……是娘親輸了……”薑梅說著,宋箋便撲入了她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