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色如水,隱隱傳來幾聲烏鴉的哀啼。皇宮籠罩在無盡的黑暗裏。黑暗,可以將一切見不得人的東西掩蓋,無論是醜陋的人心,還是肮髒的鮮血……
夜深人靜,這後宮之中,又有幾個人能安穩入睡。
思絕若換上夜行衣,將祭月彎刀佩在腰間。
“娘娘,你……”春水突然推門而入,見她這身打扮,便已了然,苦口勸道“娘娘,皇上將容昭儀鎖在冷宮,必定在那裏布下了天羅地網,等著真正的幕後之人……”
“這裏交給你,我速去速回。”不等春水說完,她說完這句話,身形一縱,便已消失在春水麵前。
一路飛簷走壁,如幽靈般避開夜間巡邏的守衛,落到冷宮中。她如風一般掠到門前,出手將守在門麵的守衛打暈在地,拿出銀針將門鎖打開,立即走進門去,將門反鎖起來。
容修躺在床上,聽到響動悠悠起身,見到來人竟是思絕若,先是一驚,旋即一笑,道:“我原也有幾分懷疑是你陷害我,但此刻見你肯冒險來見我最後一麵,我便確定,這幕後之人,定不是你。這幕後之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紅花放到皇後宮中,著實厲害,皇後以後隻怕更不好過了。”
思絕若隻覺心頭堵悶,木然而立。她雖不是那幕後之人,但她也算是幫凶,她並沒有阻止事態的發展。
“其實既便是你要害我,我也不會怪你,畢竟,是我先害你落發。”容修仍然笑著,無聲地笑。
“我知道。”思絕若淡淡開口。她知道,她不過亦是一顆棋子,和她一樣,身不由已。
“你早就知道?那你可怨我?”容修驚歎道。
“不怨。”思絕若低聲道。
“姐姐,謝謝你來看我。”容修動容道。
思絕若亦不禁動容。這一聲姐姐,聲音雖輕,落到她的心上,卻是極為沉重。
“在這宮中,我做過最不後悔的事情,便是與你義結金蘭。與姐姐在凝思宮的日子,是我入宮裏以來過得最開心的日子。我們一起踢毽子,一起蕩秋千,整日有說有笑。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將姐姐逗笑。”
思絕若聞言,緩緩露出一個生澀的笑容,道:“其實,我也很喜歡那段時光。”
容修繼續說道:“我做過最後悔的事情,便是成為皇後的棋子。自成為棋子以後,我便失去了自我,做了許多違背自己本心的事,我傷害了許多人,也傷害了姐姐。如今,依然要落得個慘死的下場。直到現在我才明白,當我選擇做棋子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失去了自己的人生。如果人生可以從來,我一定寧死也不向皇後屈服,即使我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但至少我能真真正正活著。”
思絕若不禁動容,這一番話,如醍醐灌頂,敲打在她的心上。想想自己從出生直到現在,雖然活著,卻從未擁有過自己的人生。她隻知道,父親要複仇,她扼殺了自己的意誌,遵從於父親的命令。她一直以為這就是她是命運,從未想過,她還可以反抗。她也是個人,她也想有血有肉地活著。
“姐姐,能否答應我最後一件事。”容修笑著笑首,不知何時已淚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