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回憶是我用無數個日夜也無法抹去的傷痛,它就像長滿了荊棘一樣刺痛了我十七八歲的青春,甚至一生,拚命而無情地在我生命裏根生蒂固。
我至今仍然記憶猶新。回憶中清晰的記得那溫柔如水對我百般嗬護的林澈。那個驕傲不羈卻視我如命的江宇。
我且還記得小草那壞壞沒心沒肺的笑,夏冬那充滿憂傷和怨恨的眼。
他們就像我生命中的陽光,雖然溫暖,但卻又無情的刺痛了我的心,將我傷得體無完膚。倘若是這樣,何不如說是命運那翻雲覆雨的手將我弄得遍體鱗傷。
有人曾說,被遺棄的孩子都是長得極醜的。
然而在我看來,那些被遺棄的孩子都是長得極好看的,他們隻是遺落在了人間的小王子,所以終有一天,他們會回到屬於自己的王國。
我清晰地記得林澈來到南錦時的樣子,他淩亂的發絲險些將他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遮住,皮膚白皙的猶如那剛好翻新了的白紙,薄唇幹燥得裂開幾道縫來,鮮血溢出,看著讓人心疼。
那一年我四歲,他五歲。門外大雪紛飛,寒風刺骨,臘梅在枝頭開得正盛。他穿著單薄的白色T恤,外麵套著父親那寬大而笨重的外套,外套將他小小的身子包裹得似個粽子,小身子膀微微顫抖。
我躲在母親身後,探頭打量著眼前那個長得極其好看的男孩,天真無邪地說了一句:“爸爸,他是誰。”
父親揉了揉他細碎淩亂的發,將百般不情願的我從母親身後托了出來,和藹的對我說:“晴空,以後小澈就住我們家了,你要叫他哥哥。”
我點了點頭,調皮的朝林澈做了個鬼臉之後又竄回了母親的身後。
我見他的眼裏有液體在閃爍,透著一點淡淡的光,然而在下一秒就被他用小手揉得無了影蹤。
我管那叫會發光的眼睛。
是的,我曾無知的把那看成了光,以至於後來我知道那是他眼角的淚時我才知道原來漂亮的小王子會流淚。
那時的林澈總是坐在我家門前的大石板上,看著遠處那曲折蜿蜒的小路發呆,鳥兒在他身旁跳來跳去,毫不畏懼的啄著地上的米粒和小蟲子。
我幾次跑到他身旁,陪他看著那曲折蜿蜒的小路,隻有兩排白楊夾道,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落在地上,留下斑斑點點的光,也就沒有什麼了。
我說:“哥,你在看什麼呢!那裏隻有樹,沒有什麼哦!”
他並未回頭看我,也並未回答我的問題,他隻是久久的凝望,好像望眼欲穿,在期待著什麼人出現一樣。許久許久,夕陽的餘光灑落在他的臉上,呈上一道金黃色,我才看見他臉頰上那若有若無的淚痕。
微風拂過,將他額前的發輕輕吹起,透著一陣與微風一樣涼的淡淡的憂傷。
我說:“哥,我帶你去找天使,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他搖搖頭,擦了擦臉頰,聲音沙啞:“這世上哪兒有天使啊!”
我抬眸看著那一片海,嘴角含笑:“有啊!有天使的。”
母親曾對說,在南錦的海邊住著天使,他們純潔而漂亮,是的,純潔而漂亮,他們擁有著藍色像海洋一樣的眸子,銀色的發色,以及那白色龐大的羽翼。
一開始時,我並不知道林澈為何會來我家,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總是那麼憂傷。
直至後來,我問母親說,漂亮的林澈不回家嗎?
我之所以用漂亮來形容他,那是因為他擁有著比我還白的膚色,還有那琥珀色好看的眼睛,簡直稱得上是人間尤物,其實那會我並不知道尤物是什麼。
那時母親揉揉我的腦袋,目光如水,溫柔地對我說:“晴空,小澈有一天會回家的,他隻是暫時迷了路的小王子,所以你不要欺負小王子哦。”
“嗯。”我應了母親的話,也自此把自己的壞脾氣收斂了很多。
原來,小王子之所以憂傷,是因為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他之所以久久的看著那條路,隻是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