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麗君盛情難卻,無法不住。但是她仍然堅持如數交納她該交的宿費。

鄧麗君今天起得格外早。她是為了慶祝自己30歲的生日才起了個大早。舊曆年春節已經過去了,這一年的鄧麗君是在緊張與奔忙中度過的。本來她希望借回台北演出的機會,與父母兄弟們團聚,共享天倫之樂,然而就在她回家的次日淩晨,她的老父因為心髒病發作住進了台北的榮民總醫院。幸虧送去及時,經過該院醫生的緊急搶救,鄧樞在次日上午就脫離了危險。

“阿爸,您放心,病會一天天好起來的。我正好在台北,每天我都會來看您的。”忙了整整一個上午,鄧樞方才從昏厥中悠悠地醒來。他睜開那雙昏花的老眼,發現守在床頭的幾個人影中有他最喜愛的女兒麗君時,他哽哽咽咽地哭了,渾濁的老淚沿著他多皺的臉頰流淌了下來。鄧麗君緊緊地抓住鄧樞的手哭說:“阿爸,都是女兒不好,如果我始終在你的身邊是不會讓您那麼喝酒的!”

有了女兒這句話,鄧樞心中感到一些安慰。他說:“阿麗,你放心,如果此次阿爸的病情好轉,定要聽你的勸告,不喝酒,不搓麻將,也不再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發脾氣了。阿麗,你放心去演出吧,我已經好了!”

鄧麗君在為“狄斯角”做彩排的那幾天,恰好是臘月的最後幾天,她白天為彩排忙得不可開交,到晚上8點鍾彩排結束,她連衣服也顧不得換,就心急如火地乘車來到醫院探視父親。除夕之夜,鄧麗君演出一直到了深夜。當零點台北全城煙花怒放,鞭炮不息的時候,疲憊不堪的鄧麗君急匆匆趕到醫院,將在花店裏剛買的一束紫羅蘭,恭恭敬敬地放在老父親的病榻前,然後,她與患病中的老父一起談話,陪著他守歲。直到天色已明,鄧麗君才倚在父親的病床邊睡著了。

鄧麗君臨離開台灣返回香港的那一天,台灣島上的過年氣氛仍然濃鬱。天色剛亮,鄧麗君就獨自驅車來到位於鹿港的媽祖廟——天後宮。這是台北最大的廟宇,裏麵供奉有消洲祖廟開基聖母的神像。這座建於清朝康熙二十二年的大廟,建築奇偉,幾層大殿均雄踞在一條中軸線上,數十年來這座媽祖廟裏香火繁盛。

“大慈大悲的六祖開基媽祖,祈求您讓我的老父親早日康複吧!”鄧麗君在一位廟祝的引領下,來到大殿的媽祖神像前的蒲團上跪定,她虔誠地在香案上焚點香火,然後跪拜,雙眼凝視著彩繪精雕的巨大媽祖神像,口中念念有詞地為正在患病的老父祈禱說:“老父的命好苦,他從來沒過幾天清靜享福的好日子。從前他老人家是為家庭所累,如今我們大了,他又患下了許多的病,讓我這身為女兒的心中何安?現在我唯一的希望就是父親早日痊愈,願他老人家還像從前那樣硬朗!”

在媽祖廟替父親焚香後,又到病房裏最後看望父親一眼,鄧麗君就急匆匆到桃園機場搭機,她必須在元宵燈節的前一天趕回香港去,那裏又有一份早已簽訂的演出合同在等著她履行。

今天,鄧麗君迎來了她人生的第30個春天。沈治後的鄧麗君換上了一件剛從台北訂做的紅色旗袍。她站在鏡子前麵,仔細地打量著鏡子裏映現出的情影,高興地笑了。

“阿麗,你早,我來祝賀你的生日!”8點鍾剛過,麥靈芝便來到了鄧麗君的房間。她今天也起得很早,鄧麗君的生日就好比是她自己的生日一樣。麥靈芝的雙手捧著一束十分豔麗的康乃馨,大朵大朵的花兒上滴著晶瑩的水珠,放到鄧麗君的房間裏,立刻就有一股濃鬱的幽香彌漫開來。

“靈芝姊,何必買花兒呢?你我兩人又何必這樣?”鄧麗君的心裏很感激,她親自將麥靈芝買來的康乃馨放進一隻天藍色的小瓷瓶裏,然後她轉回身來,上下將打扮一新的麥靈芝打量一番,說:“你今天的裝束很好,華貴端莊,真不愧為一位女導演呀!”

“不要嘴貧,你怎麼也取笑我?阿麗,倒是你自己很懂得打扮了,也是的,30歲的生日嘛,人生能有幾個?”麥靈芝忽然伸出雙手,將鄧麗君雙肩抱住,兩眼定定地將女友的粉嫩麵龐認真注視了許久,歎道:“阿麗,你才稱得上是端莊俏麗呢,唉,隻是你還是不善於為自己化妝呀。這也許是因為平時你每次登台唱歌,都有化妝師為你修飾和打扮的原因吧!也好,今天就由我來充當你的化妝師吧!”

麥靈芝重新將鄧麗君拉回到大鏡子下,就像打扮一位即將出門的新嫁娘一般,為鄧麗君盤了頭,又小心翼翼地為她勾畫眉毛,塗上淡淡的眼影。隻半個時辰,鄧麗君已經變成一位清雅俏麗,風姿可人的新嫁娘模樣了。S“哎喲,太不成樣子了,我怎麼能化這麼濃的妝呢?靈芝姊河行不行,我還是應該本色,因為這隻是過生日呀。”鄧麗君請求道。

麥靈芝嗔道:“有什麼不行啊?雖然這次你不做新嫁娘,可是誰都知道你嫁出去的時間不會很久了。再說,你請朋友們來為你做30歲的生日,也是一件大事。正如你所說,30歲是人生的一半了,而且,你還從來沒有正式地過一回生日呢!這一回你幹嘛不能體體麵麵地過一次呢?我想你就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何必這個樣子?”

大約9點鍾的光景,鄧麗君和麥靈芝就離開了香格裏拉大酒店。兩人一同來到了香港一家名叫“荷裏活東迪斯克”的大酒店。這是一座很古老很豪華的英國建築,鄧麗君之所以花錢包下這家大酒店,當然不僅僅因為它的豪華,還由於該酒店能夠燒很地道的中國菜肴。

“喀,鄧麗君,你今天打扮得可真是太漂亮了!”鄧麗君和麥靈芝剛走進一樓大廳,就見香港最有名的詞作家黃霑喜氣洋洋地迎上來,這位多年來為鄧麗君填寫歌詞的大名人滯灑地大步走來。他大咧咧地向鄧麗君伸出一隻手來,與她緊緊相握說:“敝人為能夠擔當你的生日宴會主持人,備感榮幸!”

鄧麗君正欲向黃霑道聲謝,坐在大廳內沙發上的許多友人卻紛紛迎上來。她們當中有鄧麗君歌壇上的姐妹姚煒、潘冰娥、韓瑪莉和黃淑儀,還有歌星譚詠鮮和陳欣健、陳倫等人。好友們對鄧麗君的30歲生日格外重視,大家都像過節似的,每人精心打扮,趕來赴鄧麗君的生日宴會。一時間,姐妹們七嘴八舌地向鄧麗君祝賀生日,使鄧麗君感到非常幸福。

“麗君,我和你結識這麼多年來,從來也沒見你如此隆重地辦生日酒席啊!”潘冰娥上前來拉住鄧麗君的手,說:“莫非這次辦生日酒會與你的終身大事有關?”

韓瑪莉說:“阿麗從來不喜歡大肆鋪張,這次倒使人感到驚奇。”

譚詠麟說:“辦生日酒會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呢,我們以唱歌為職業的人,為什麼就不能體麵風光一些呢?”

鄧麗君國際歌迷會會長蔡小姐說:“依鄧小姐對國際演唱藝術的貢獻,早就該由我們歌迷會來為她主辦這次別開生麵的生日酒會了,可是鄧小姐卻偏偏要自己來主辦這個生日酒會。”

在一片熱烈的祝福聲裏,鄧麗君第一次感到自己作為一名音樂人存在的價值。在艱難與坎坷中度過了30個春秋的鄧麗君,在這一刹那才感到自己成熟了,她不再是在台北到處趕場賣唱的小女孩,也不再是當初為向南洋發展,四處奔波的窮歌手。她如今已經是名震東南亞的著名華人歌星。雖然她剛剛30歲,其聲望卻遠非這個年齡的人可以相比的。鄧麗君想到這裏,忍不住麵現欣慰的微笑,她不肯回答眾入的發問,與大家相擁相扶著走上二樓。

“麗君,你怎麼忽發奇想地來到這裏舉辦生日酒會呀?害得我找得好苦!”鄧麗君剛剛出現在宴會廳的門前時,就見廳內走出一個青年女子來。她穿著一襲黑色的旗袍,胸前佩帶著一朵豔麗的胸花,她的突然出現使大廳內外頓時變得明亮燦爛起來。

“青霞,你來得好早!”鄧麗君見是林青霞迎出來,她頓時雙眼一亮。

“你的請柬我是剛剛收到的。本來正在拍戲,無法脫身,可是當導演聽說是你要請我來喝生日酒時,隻好同意暫時停拍我的鏡頭。”林青霞說話辦事都很爽快,她與鄧麗君早在台灣時就是一對要好的朋友。70年代初,鄧麗君在台北出道不久,那時還默默無聞的女學生林青霞就非常喜歡聽鄧麗君的歌曲。有一回林青霞在台北一家劇場正在聽鄧麗君的演唱時,卻忽然發現在她的背後有幾雙男人的眼睛在打量她。鄧麗君優美動人的歌兒沒有給林青霞留下太多的印象,當時她是在緊張的心情下堅持聽完的。林青霞歸家時很懊喪,因為好不容易得到一次聽鄧麗君唱歌的機會,被幾個無聊的男人給幹擾了。可是兩天後卻有人來到學校,用一輛小吉普把林青霞接到台北的一家電影製片公司去。原來那天不斷偷看林青霞的三個男子,是該家製片公司的製片主任、副導演和攝影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