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棋子(1 / 1)

已經到了盛夏十分,天氣本是十分炎熱。

卻因為闔宮上下都在準備太皇太後的喪葬之事,顯得尤為蕭涼寂靜。

夜色已經漸漸降下來。朱厚照望著眼前堆成小山似的奏章,臉色冷厲,卻輕輕笑道:“原來竟有這麼多人為興王求情!”

想當時朝堂之上,為了吳林均一事,已經有不少朝臣站了出來。他都已經是暗暗記在心裏,隻等太皇太後喪事一過,那些人便會不動聲色地被遷出朝堂勢力範圍之外。

而現下,興王自請皇上賜婚後,又自請早日回到封地鍾祥去,他此舉是為了消除自己的戒心,自己自然樂見其中,隻不過有些人便舍不得了,暗示手下的朝官們不斷發聲勸阻。

母後啊,母後,你的勢力遍布朝中,您又向來沉得住氣,可到頭來,卻也躲不過一個“情”字去。

心中主意已定,他微微闔了一下眼睛,便叫道:“劉瑾!”

劉瑾見皇上麵色一片輕鬆,便知已經到了休息的時間,便小心翼翼問道:“今兒皇上太累,晚膳過後並沒有翻牌子,這會兒子是要去翊坤宮嗎?”

朱厚照應了一聲:“沒有翻麼?朕可是忙糊塗了,那便補上,朕今晚去劉妃那裏歇著。”

劉瑾愣了一下,聖上如今行事越發深沉,自己自以為深解帝意,現下卻發現,根本不能揣測十之一二。

太皇太後身份貴重,又是皇上心中敬重的祖母,縱使皇上不重禮儀,那些朝中的言官,宮裏的嬪妃們,可都眼巴巴瞅著,雖劉良女今日封妃,但因了是大孝期間,連封妃的儀式都未舉辦,皇上如今召她侍寢,若是偷偷過去,不記檔便也罷了,可瞧著皇帝的意思,偏生還要光明正大。這不是榮寵,倒似是災禍了。

他不敢勸解,隻得恭敬跟在皇上身後,向翊坤宮踱去。

許是一天的繁重政務終於結束,隻見皇上臉色的神色甚是輕鬆。而當皇上走進宮中庭院內,遠遠撇到蘊音閣內透出微微燭光時,嘴角更是忍不住揚起一絲笑意。

劉瑾細細觀察著,心中一凜,原來是因為夏貴人!

虧得自己還以為,劉良女因了酷似夏珍珠,總算是分去一杯羹去,卻原來,在皇上的心中,她不過又是用來掩飾的一枚棋子罷了。

自己可是好不容易說服王大人把女人送到皇帝身邊的啊。劉瑾心中一灰,更是打定了之後要奮力巴結夏玲瓏的心思。

夜色漸漸深了,翊坤宮內,亦是變得靜悄悄的。

翊坤宮正宮和蘊音閣本就挨得極近,眼見皇帝走到蘊音閣屋角便緩下腳步,一向果斷剛毅的他罕見地麵色躊躇。

劉瑾心中一樂,他也曾轟轟烈烈地愛過,自是明白這種心內難舍,卻又拉不下麵子的心態,當下輕輕湊上前去說道:“皇上,奴才記得您昨夜曾和夏貴人說,今夜要去看望她,她病體未愈,想是十分思念皇上……”

“朕倒是忘了。”朱厚照麵色一喜,“侍寢的記檔便不必改了,說起來夏貴人也是因一片孝心而受傷,朕是應該去看望下。”

他話音還未落下,笑容卻已僵硬在唇角。在不遠處的活泉那邊,傳來聲聲淒厲的叫喊:“救命啊,快,快來救救夏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