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六年,二月十九。
我叫玲瓏,年十五。原本今天該是我及笄的日子,隻是在一個月多前,我已經出嫁了。
抬眼望了望天色,萬裏無雲,光透過窗紙穿進來。映在梳妝台前的銅鏡上,折射而來,我動了動幾乎已經僵硬的手,發麻得厲害。
我保持這個姿勢坐在床頭有多久了?我都不記得了,或許是一夜了吧。寒冷的下肢漸漸找回了感覺,我嚐試地動了動,竟覺得雙腳有點發軟。
陽光折射在臉上,直直映在眼中,有些刺痛。隻得捌過臉側身避開,許是被刺痛的原因,淚水很快上來,湧在眼眶之中打轉,我吸了吸通紅的鼻頭,不住咽哽。
這是第五天了吧,我的夫君這幾天一直沒有回房過夜。自從那天從杭州回來喝醉的那時起,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當我撞見我的夫君與三弟妹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的那刻,已經記不清楚我是什麼樣的心情,又或者,我根本不想記得那種感覺。
我不知道,如果那個人不是三弟妹,而是別人,我會怎麼樣?想到這裏,彷佛聽見心被撕裂的聲音,鮮血淋淋。
身子就像被寒冷的冰山狠狠地撞了一下,我顫抖著,幹澀的雙唇也生疼得厲害。
先前種種雖然隱約覺得不對勁,但在那一天把心中那團迷惑撕碎了掰開了放在眼前的時候,我才知道那一切不是自己的胡思亂想,是那樣的切實。
我終於明白了。不,也許我早就應該明白才對。
手不由自主地撫上小腹,這裏邊竟然已經有一個小生命了。好神奇。前天暈倒之後被白露發現,請了大夫來說是我已經有了。
還以為有了孩子,他會回心轉意。可是他始終沒出現,或許他還不知道,我扯起嘴角安慰自己。
等到最後,卻是一紙休書和一碗墮胎藥。
不,我不要。我要見他,我必須得見他。這是他的孩子啊,如果他能看一看,摸一摸的話。一定不會舍得不要的。
顧不上重重阻攔,硬是闖了書齋。他們正攜手作畫,笑得那樣開心。吸了吸鼻尖,捌開身份的枷鎖他們是相配的。
“你可以休了我,但是孩子……”我已經快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盡管不甘心。但是我想保住孩子,我所擁有的隻有他了。
他打斷的很快,雙眉緊蹙:“孩子我不要。”
“可是……”雙唇蠕動,我竟然說不出完整的話來。這可是你的孩子啊,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
“沒有可是,把孩子打掉。”他歎了口氣,軟下聲來:“你沒地方去,可以繼續住在府裏。”
我若不是你的福晉,我若沒有孩子,怎麼可能還住在這裏。這裏對我來說隻是一個傷心之地罷了。他的手還是那樣大,那樣的暖。手腕被緊緊地束縛,他的眼神不再柔情,殘酷地令人快要窒息。
當那觸目驚心的血跡沿著腿往下滴的時候,我的身子好像也被什麼東西扯去,一點一點的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