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孤偃當真,忙笑道:“皇上說笑了,臣妾哪敢不信。”
孤偃已起身攜了我的手,我便忙道:“外麵寒氣逼人,臣妾還是陪著皇上在這兒欣賞虞美人的舞姿吧!再說太後不適,怕是已睡下了,咱們還是明日去的好!”
張懷安也忙忙勸著,“娘娘說的極是,還是明日去的好!”
孤偃酒勁已上,哪裏還聽得進別人的勸,隻道:“不礙事,太後一向晚睡,朕最是知道的。那滿園紅梅唯有夜間才會開得盛意恣肆,又兼那清朗星光,必如雲蒸霞蔚一般,此時不賞更待何時?”
孤偃說罷,便命人停了奏樂。
眾人見狀忙朝殿上看去,孤偃朗聲道:“外麵滿天星鬥,永福宮中株株紅梅開得正盛,如此星光下,咱們雪中賞梅豈不比在此飲酒有趣的多?”
眾人聽罷忙忙隨和道:“皇上所言極是,咱們既賞了梅,又權當守歲了!”
一時眾人湊趣兒,齊齊往永福宮前來。
我忙命張懷安為皇上披了狐裘,又吩咐他好生扶著,這邊夏蘭也忙忙為我係了貂皮鶴氅,帶了銀紅猩猩氈昭君套,一行眾人齊齊往永福宮行去。
早先太後住的延禧宮偏僻冷靜,因著她重掌後宮,便急急搬回了永福宮。
永福宮位於乾清宮西側,離此並不遠,又因是除夕之夜,宮裏處處掛了宮燈,皆係水晶玻璃各色風燈,又映著那雪,更如銀花雪浪一般。
眾人便借著那燈光,一路行至永福宮來。
早有內監前去稟報,此時人多眼雜,已有那眼尖之人見不遠處雪地裏正跪著一小宮女,不免有人歎道:“這小宮女定是犯了那不可饒恕的大罪,才會半夜裏罰跪在此,倒也可憐。”
孤偃見幾人圍在一旁唧唧咕咕,不免奇道:“何事議論?”
一大臣回稟道:“回皇上,前麵一小宮女正跪在雪地受罰,眾同僚見那宮人年紀尚小,寒風中凍得楚楚可憐,不免心生感歎!”
孤偃覷眼看去,果見一宮女跪於雪中,見她發上、衣上皆已落了不少的雪,更兼那全身瑟縮之態,望之可憐!
我心中又急又恨,卻隻是強自壓製著才沒上前,隻輕聲道:“雖說是個奴才卻也是父母養的,怕是她娘親見了定會心疼得了不得!也該好生教了她才是,這樣凍壞了又如何呢?”
孤偃聽我歎息,隨道:“皇後一向心軟,最見不得這個了。張懷安,傳朕旨意,就說今夜除夕,不管那小宮女犯了什麼錯暫且饒過,讓她好生回去暖暖身子吧!”
“是,奴才領旨!”張懷安退下,走到那宮女麵前說了幾句,遠遠地隻見那宮女磕了個頭,才要起身,卻已是凍得下肢麻木,不能動彈了。
張懷安忙喊了幾個宮女過來,慢慢扶了她退下。
我悄悄瞥了眼她那邊走邊跛的背影,心下一陣心酸,隻在心裏堅定道:“芸兒,姐姐一定救你出去!”
此時薑太後已知孤偃攜了眾人前來,遣了小太監來說:“太後已歇下了,眾人自去園裏賞梅便是,就不再陪著了。”
眾臣領命,孤偃竟攜了我的手在前走道:“皇後可要瞧瞧,看看朕是誆你不是?”
我邊走邊陪笑道:“皇上金口玉言,臣妾不過是跟皇上開個玩笑罷了,倒驚動了眾人,這下連太後都驚動了,臣妾真是罪過!”
孤偃隻管帶我上前,此時聽我此言便道:“是朕要帶了眾人前來賞梅,皇後何罪之有!芸兒快看,這園子裏的紅梅如何?”
邊說著,已入了這園子,果見大片的紅梅盛開,朗朗星光下,紅梅朵朵,可喜那花瓣上尚有點點白雪,越發顯得晶瑩剔透,更添清麗傲骨。
我喜道:“真真是‘梅須遜雪三分白, 雪卻輸梅一段香。’”
眾人一時賞來,無不拍手讚歎,我見黎白今夜並未前來,便命人摘了幾株好看的,挑了個琉璃瓶子供了水,悄悄送於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