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已下了幾日的大雪總算慢慢住了,幾個小太監正縮著脖子掃雪,許是凍得厲害,隻聽一個抱怨道:“這個鬼天氣,真真凍死個人!”
旁邊一人道:“快些掃完進屋暖暖去,何必在此發這牢騷,豈不比那跪在雪地裏受罰要強的多!”
“倒也是!那宮女確也可憐,這天寒地凍的,跪在雪裏,怕是幾個時辰下來便已成了個冰人。”
我聽著這話,隻以為又是哪個宮裏犯了錯的宮女,便未上心,隻吸了幾口寒氣,略站了站便欲入殿。
廊下燈光闌珊,不及入內,光影裏內務府王如海殷勤上前,道:“奴才參加皇後娘娘,娘娘金安!”
我抬了眼,道:“王公公此刻前來,可有何事?”
王如海躊躇半天,陪笑道:“奴才確有事稟報,隻是。。。娘娘聽了莫要怪罪奴才才好!”
我聽得心煩,冷冷道:“有話快說!”
王如海小心道:“前個兒,奴才選了兩名浣衣室宮女,本想著娘娘宮中缺人,想忙完年事再領了來的,誰成想太後恰又病了,正缺個熬藥的婢女,李公公便強自領了去。”
我心裏咯噔一下,欲待細問卻聽王如海又道:“剛才去太後宮裏送藥材,聽聞那宮女因打了太後的藥正自雪裏罰跪呢,奴才想著那宮女小小年紀,必是撐不了多時的,所以忙忙來回了娘娘。。。”
王如海見我臉色難看,便不敢再往下說。
我強自壓著怒火,無奈方才飲了不少酒又被那冷風一吹,此時再受此一激,更是心中翻騰不已,一張口竟自全吐了出來。
夏蘭嚇了一跳,忙喝退了王如海,急急扶我入殿。
我雖頭昏眼花,腳步不穩,卻心中清醒,隻道:“皇上興致正高,此刻進去不妥,先扶我入偏殿暖閣內坐坐,醒醒酒再說,待皇上問起來,就說本宮身上灑了些酒,換身衣裳便來。”
夏蘭忙遣了一小內監去中宮取些衣物過來,一邊又扶我入暖閣休息。
暖閣內,我歪在一羅漢榻上,那秋香色金錢蟒大條褥上絲絲金線些許微涼,我一手撐麵一手摩挲著那金線,心中又氣又恨。
薑太後此舉分明是針對我而來了,我一心求好,她卻步步相逼,現今更是擺明拿了靈芸來挾製於我,都怪當初沒有想清楚,一心隻想著讓靈芸不再吃苦,卻沒想到王如海一心諂媚於我,定是做得過於明顯,這才引起了薑太後的注意。
現今靈芸到了薑太後的眼皮底下,可要如何是好?
我揉了眉角,隻覺隱隱頭痛更添心煩。
夏蘭見狀,忙道:“娘娘不適,奴婢去請太醫瞧瞧可好?”
“太後正自病中,宮中太醫早已被喚至永福宮內,現今再去傳未免小題大做,本宮且躺會兒再說。”
一時躺了片刻,因怕孤偃注意更兼心煩意亂,便索性起身,卻沒走了兩步,直暈得不行,夏蘭忙忙扶我坐下,焦急道:“娘娘方才吐了酒,怕是難再強撐,既然娘娘怕驚動太後,不如奴婢去請那新選的女醫前來為娘娘瞧瞧可好?”
我目眩得厲害,隻好答應。
夏蘭急急出了暖閣,片刻複又領了一女子上來。
我睜了眼,見那日新選的女禦醫上官晶正垂手立於一旁,隨道:“本宮方才多飲了幾杯酒,適才又吹了些風,還請禦醫瞧瞧。”
上官晶恭敬上前先施了禮,忙又跪下替我診脈,一翻望聞問切後,上官晶道:“皇後娘娘並無大礙,下官先為娘娘開些醒酒的藥湯服下,片刻便好。”
我微微頷首,“有勞了!”
上官晶低首道:“下官不敢,還請這位姐姐隨下官前去煎藥,娘娘稍等片刻。”
夏蘭隨上官晶退下,我則閉目養神。
殿外寒風料峭,呼啦一聲,隻聞得東南角一扇小窗被吹開,一陣冷風吹進,那燭火竟自被吹滅,暖閣內頓時漆黑一團,我渾身軟弱無力,便懶得起身,隻管擁被縮在榻上。
正自昏昏欲睡間,黑暗中一吃吃笑聲將我嚇醒,我豎耳細聽,隱約似是自那暖閣外間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