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 江采蘋恃愛追歡 楊玉環承恩奪寵(2 / 3)

宣諭多嬌珍重甚,回軒應問鏡台無。

高力士領著楊妃來覆旨。楊妃含羞忍恥參拜畢,俯伏在地,玄宗賜他平身。此時宮中高燒銀燭,階前月影橫空,玄宗就在燈月之下,將楊妃定睛一看。但見:

黛綠雙蛾,鴉黃半額。蝶練裙不短不長,鳳綃衣宜寬宜窄。腰枝似柳,金步搖曳。戛翠鳴珠,鬢發如雲。玉搔頭掠青拖碧,乍回雪色,依依不語。春山脈脈,幽妍清清,依稀似越國西施;婉轉輕盈,絕勝那趙家合德。豔冶銷魂,容光奪魄。真個是回頭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玄宗吩咐高力士,令妃自以其意,乞為女道士,賜號太真,住內太真宮。對楊回道:“二卿暫回,明日朕有重賞。”寧王方才放心,與楊回叩謝出朝。天寶四載,更為壽王娶左衛將軍韋昭訓女為妃。潛納太真於宮中,命百官於鳳凰園,冊太真宮女道士楊氏為貴妃。其父楊元琰,弘農華陰人,徙居蒲州之獨頭村,開元初為蜀州司戶。貴妃生於蜀,早孤,養於叔父河南府士曹元珪家。冊妃日,贈元琰兵部尚書;母李氏,涼國夫人。叔元珪,為光祿卿。兄钅舌,侍禦史。從兄釗,拜侍郎。那楊釗原係張昌宗之子,寄養於楊氏者。玄宗以釗字有金刀之像,改賜其名為國忠。楊氏權傾天下。貴妃進見之夕,奏霓裳羽衣曲,授金釵鈿盒。玄宗自執麗水鎮庫紫磨金琢成步搖,至妝閣親與插鬢。自寵了貴妃,便疏了梅妃。

梅妃問親隨的宮女嫣紅道:“你可曉得皇上兩日為何不到我宮中?”嫣紅道:“奴婢那裏得知,除非叫高力士來,便知分曉。”梅妃道:“你去尋來,待我問他。”嫣紅領旨出宮尋問,走到苑中,見力士坐在廊下打瞌睡。嫣紅道:“待我耍他一耍。”見一棵千葉桃花,嬌紅鮮豔,便折下一小枝來,將花插在他頭上,取一嫩枝,塞向力士鼻孔中去。力士陡然驚醒,見是嫣紅,問道:“嫣紅妹子,你來做甚?”嫣紅笑道:“我家娘娘特來召你。”力士便同嫣紅,走到梅妃宮中,叩頭見過。梅妃問力士道:“聖上這幾日,為何不進我宮中?”力士道:“阿呀,聖上在南宮中,新納了壽王的楊妃,寵幸無比,娘娘難道還不知麼?”梅妃道:“我那裏曉得。且問你聖上待他意思如何?”力土道:“自從楊妃入宮之後,龍顏大悅,親賜金鈿珠翠,舉族加官,宮中號曰娘子,儀體作於皇後。”梅妃聽了這句話,不覺兩淚交流道:“我初入宮之時,便疑有此事,不想果然。你且出去,我自有道理。”高力士出宮去了。嫣紅將適間苑內所見如何行徑,如何快活,說與梅妃知道。梅妃聽了,不勝怨恨。嫣紅道:“娘娘不要愁煩,依奴婢愚見,娘娘莫若裝束了,步到南宮去看皇爺怎麼樣說。”梅妃見說,便向妝台前整雲鬢。梅妃對了菱花寶鏡,歎道:“天乎,我江采蘋如此才貌,何自憔悴至此,豈不令人腸斷!”說了雙淚交流,強不出精神來梳妝。嫣紅與宮女再三勸慰,替他重施朱粉,再整花鈿,打扮得齊齊整整,隨了七八個宮奴,向南宮緩步而來。

卻見玄宗獨立花陰。梅妃上前朝見。玄宗道:“今日有甚好風,吹得你來?”梅妃微微的笑道:“時布陽和,忽南風甚競,故循循至此,以解寂寥耳。”玄宗道:“名花在側,正要著人來宣妃子,共成一醉。”梅妃道:“聞得陛下納寵楊妃,賤妾一來賀喜,二來求見新人。”玄宗道:“此是朕一時偶惹閑花野草,何足掛齒。”梅妃定要請見。玄宗不得已道:“愛卿既不嫌棄,著他來參見你就是;但他來時,卿不可著惱。”梅妃道:“妾依尊命,須要他拜見我便了。”玄宗道:“這也不難。”即召楊妃出來,楊妃望著梅妃叩頭畢。玄宗即命擺宴,酒過三巡,玄宗道:“梅妃有謝女之才,不惜佳句,讚他一首何如?”梅妃道:“惟恐不能表揚萬一,望乞恕罪。”楊妃道:“妾係蒲姿柳質,豈足當娘娘翰墨榆揚?”玄宗道:“二妃不必過謙。”叫左右快取一幅錦箋,放在梅妃麵前。梅妃隻得題起筆來,寫上七絕一首:

撇卻巫山下楚雲,南宮一夜玉樓春。

冰肌月貌誰能似?錦繡江天半為君。

梅妃寫完,呈於玄宗。玄宗看了,連聲讚美,付與楊妃。楊妃接來看了一遍,心中暗想:“此詞雖佳,內多譏諷。他說撇卻巫山下楚雲,笑奴從壽邸而來。錦繡江天半為君,笑奴肥胖的意思。待我也回他幾句,看他怎麼說?”便對梅妃道:“娘娘美豔之姿,絕世無雙,待奴回讚一首何如?”梅妃道:“俚詞描寫萬一,若得美人不吝名言,妾所願也。”楊妃亦取箋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