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史話
開天辟地話蘇州
急湍、奔騰的長江,流經了中國中部五千五百餘公裏的漫長途程後,在江蘇省的東南部傾注東海。在它的入海處,湖泊星列,清流瀠回,形成了美麗的江南平原。蘇州,這座有著2500餘年悠久曆史的古城,就坐落在這點點青山和片片帆影之間。因其明媚的景色和豐富的物產,自古以來,被譽為魚米之鄉、人間天堂。但是,蘇州的綠水青山,是不是自古以來就這樣明媚誘人?特別在成千上萬年以前,甚至當世界還處在萬古洪荒、人煙絕跡的遠古時代,這片土地又是怎樣一番畫卷呢?
大理冰期
歲月不斷地推移,一年又一年毫不停留地消逝,距今約二萬年左右,人類經曆了現在說來的最後一次冰期。地球表麵的大量流水轉化成為冰雪,覆蓋在地球北部。寒風呼嘯,白雪漫卷,到處是冰原雪峰。這就是地球曆史上被稱之為的“大理冰期”。海麵水位大幅度下降,使海水從蘇州、甚至上海以東的廣大地區退走,本來淹沒在大海中的泥沼、沙洲、淺灘等都露出了海麵。嚴寒終於過去了,距今約一萬五千年左右,大地氣溫逐步回升,燦爛的陽光,使千年冰封的大地重新蘇醒過來。冰雪消融,流水四溢,長江的浩浩激流,從上遊帶來大量泥沙,隨著入海口的向東移動,一直被衝瀉到遠離現在上海海岸線以外的東海中。厚厚的沙層,連同過去多次海退形成的衝積層,積累起來,竟達到三百公尺的厚度,鬆軟地覆蓋在我國東海大陸的表層,這就是現在淹沒在東海中的最後一次形成的長江古三角洲。這種由礫石、黏土和泥沙相互重疊而成的鬆軟複蓋層,是天然氣和石油生成和聚集的良好場所。大海水量迅速增加,一公尺一公尺的上漲,比冰期時竟上漲了5070公尺之多,幾乎接近了北寺塔的高度。於是海水又毫不客氣地吞噬著長江古代三角洲的大片土地。不僅再次爬上了現在的上海灘頭,並且還把今天的蘇州地區、太湖平原全部淹沒,海浪直撲宜興、溧陽一帶的丘陵山麓。蘇州郊外的獅子、靈岩、天平、穹窿、海湧諸山以及常熟的虞山(原稱海虞山),無錫惠山,都擁入洪波之中,成為海中的點點島嶼。這就是本文開頭在“茫茫蒼海”一章中描寫的那個景色。
逐鹿中原的良渚人
萬年以前,古吳大地的氣候比較寒冷。但到六、七千年前,河姆渡、馬家浜文化時期,氣溫已經高於現在的氣溫。到了四千多年前的良渚文化晚期,已經超過現今華南氣溫。全球氣候變暖,雪線上移,高山冰雪融化成水,洶湧澎湃而下,長江泄瀉不了,在中遊泛濫成災。生活在中遊崇拜火神祝融的各族屬,在洪水襲擊下,紛紛北遷。海平麵升高,海水倒灌的河道,清水變成了一川苦澀的鹹水。良渚人麵對嚴酷的天災,打了許多水井,汲取地下淡水,供飲用、澆灌。但當海潮更洶湧地襲來時,地麵變成了鹹水世界,人失卻了賴以生存的條件,龜縮在高阜上,又得不到每日必須的淡水。遠古傳說中的洪水,《聖經》中描繪的洪水,並非虛妄,它果真在四千年前降臨世界。曆時千年的良渚文化就像美洲的瑪雅文明一樣在江南大地消失了,良渚人又去向何方?
一、歡兜北遷為堯臣良渚玉龍躍中原
約在唐堯時代前後,良渚人開始整體大遷移。他們看準黃土高原,這兒曾是中華各部族避難逃災的綠洲。早走的,一路順風來到高原。晚走的,一路都遇到漫流的洪水,隻能將樹木砍下,挖掉樹心,製成輕巧的樹皮船,每人背一隻,遇上大水就坐船。從山東西南部至陝西、甘肅,大致沿著今日的隴海線,一路棲息著良渚難民。首領歡兜率其氏族還越過黃河直達山西境內。他們和中原各部落雜居在遼闊的高原上,不再是緊密的部族大聯盟。此時的中原氣溫也已經達到了今日的華南溫度。天大旱,農作物烤焦了,人們缺乏食物。高溫後上遊冰雪融化引發了黃河泛濫,河北、山東沿海低窪地區也遭受海侵。居住在低窪地區的部分東夷族屬也不得不放棄原居地向中部遷徙。中原有限的可居地顯得格外擁擠,各部落矛盾加劇。黃帝的裔孫顓頊(相傳其出生時頭戴幹戈),為中原最強悍的大帝,推翻了母權製。在他死後,母權製重新強勁反彈。社會上種種不安定因素一旦爆發,將生靈塗炭,社會倒退。黃帝的另一支族帝嚳掌權後采取折中政策,史載:帝嚳治民,若水之灌溉,平等執中,遍於天下。他使社會重新穩定。嚳死,他的兒子帝摯為王。然而帝摯既無顓頊的強悍,又不懂得父親帝嚳柔綿似水的奧秘。執政九年,政聲不善,政績不著,社會又起動亂。無奈,隻能把帝位讓給異母弟放勳,即帝堯。
堯是諸侯國“唐”的國君,瘦高個,目光炯炯,眉濃黑而放八彩異光。性格堅毅果斷,百折不回。史稱“其仁如天,其知如神”,能“親睦九族,便章百姓,合和萬國”。堯受命於危難之時,力挽狂瀾,以八級泥水匠的本領,實施和稀泥的政治主張,對母權勢力讓步,緩和了與東夷母權勢力仍很強盛的一些部族的矛盾,對新遷徙到中原的各部族予以歡迎,與中原各族一視同仁。又聘請四方部落首領為大臣,以緩和各部屬之間的矛盾。良渚首領歡兜就是堯的十二位主要輔佐大臣之一,任司徒,率部落留駐平陽附近的堯都。自黃帝以來,雖也聘各部族酋長任三公九相,但僅掛虛名而已,沒有常設的中央集權機構行使權力。一切仍由的強勢力部族敲定。各部落之間的關係是鬆弛的。歡兜依據江南良渚時代的統治經驗,輔佐堯在中原建立起中央集權的常設機構、常備親兵隊伍。這樣就能強有力地協調各部族關係,穩定了社會秩序,為國家的建立準備好條件。歡兜年老時還向堯建議將司徒的位子和親兵指揮權讓給舜。遠古時代,各氏族不斷碰撞、交融,有的勝利了,有的失敗了,有的聯合起來,有的分裂出去。這種各血緣氏族之間的兼並融合,必然反映到族徽、圖騰、墓葬和祭祀上。表征神武或聯合的想象動物龍出現了。在後崗文化中(距今58005600年)的龍,即現人所見的“貝殼龍”,是武力征服之象征。在紅山文化(距今5000年),我們見到的龍,是豬龍,是原始宗教信仰對神靈的崇拜物,與女神一起供奉。而良渚玉龍(距今5000年),則是牛、鹿、豬等各種動物的組合。最初用來表征以這些動物為圖騰的部族融合,進而以龍來顯示各氏族、各部族的聯合。玉龍成為太湖流域和錢塘江兩岸各族屬外交來往的信物,也是原始宗教祈禱的偶像。歡兜把良渚龍的觀念帶給堯,龍成為團結各族屬的工具。後繼者舜擴大了堯的統一成果,團結更多的部落。人們的意念創造了龍,而龍的觀念產生後,好事者又到自然界中去尋找龍,竟然找到,由此而有豢龍氏。想來是假冒偽劣產品,舜居然也信任他,留在身邊充當建言拾遺,考察大臣言行真偽的“檢察官”。可見良渚龍傳入中原後,在堯舜時代的重大影響。而傳到禹啟時代,龍已經成為華夏民族共仰的第一圖騰。二、“居堯之宮,逼堯之子,是篡也”
堯將長子丹朱入贅“南蠻”,成為歡兜的女婿,堯與歡兜由此成為親家。又將兩個女兒娥皇、女英嫁給東夷人舜。舜本是東夷實力強大的有虞氏集團的王子,身材矮小,皮膚黝黑,龍顏大口,一點也不像父親,引起老王的疑懼不安。舜的時代正是母權製與父權製激烈衝撞的時代,舜相貌不像父親,雖然他聰明乖巧,才華出眾,依舊不能博得老酋長的歡心,舜的繼承權自然更無可想象。此時正逢堯邀請有虞氏首領常駐平陽當大臣,老酋長以為和以前一樣又是掛名差使,就派舜去代替,以解除舜對繼承權的威脅。舜年輕勤懇,出色地完成堯交付的每項工作,得到堯的器重,成了堯的女婿。在舜父年邁體衰時,堯幫助舜奪得了有虞氏部落酋長的位子,舜終成一代豪酋。舜成為堯最寵愛最得力的大臣,自取得了歡兜的司徒職位,擁有親兵指揮特權後,舜的實力更大了。
堯年老時,在王位繼承問題上出現了激烈爭鬥。堯按照當時新興的父權製長子繼承權思想,欲把天子位傳給丹朱,這當然得到了親家歡兜的全力支持。而舜則依靠東夷還比較強大的母權勢力,又依靠堯手下八位大臣,也想繼承堯位。另一位王位僭望者是原屬炎帝集團的共工氏,他強悍、桀驁不馴,他的先人曾和顓頊爭過帝位。共工此時是堯的十二佐臣之一,也覬覦堯位。三股勢力展開了爭奪王位的殊死爭鬥。大臣崇伯鯀,是在“湯湯洪水方割,蕩蕩懷山襄陵,浩浩滔天”的大洪水時,堯派去治水的蓋世英雄。鯀站在先進的長子繼承權一邊,堅決支持丹朱繼位,並欲出任三公,輔佐丹朱。
三股勢力爭奪王位最激烈時,舜演了一出“居堯之宮、逼堯之子”的逼宮戲,把堯囚禁起來,阻止丹朱與父親見麵。鯀見大勢已去,跑出平陽,用他多年來治水築堤的經驗,修築城郭,準備打仗。怒甚猛獸,以堯的名義招他也不從。舜見形勢嚴峻,采用緩兵之計,將丹朱從原封地防移封至豫陝邊淅川丹水一帶,讓堯傳位給丹朱,以穩人心。並趁鯀城尚未築好、兵力尚未集中之機,出動親兵擊鯀。鯀向東敗退,在羽山附近被殺,追隨者被流放在東陲的羽山(今江蘇贛榆縣西南)。這便是史書上所載的:堯殛鯀於羽山。其時堯被舜囚禁且老態龍鍾,擊鯀,顯然是舜以堯名義所為。在屈原心目中,鯀是真正的英雄,忠誠的楷模。在楚辭的《離騷》、《九章》、《天問》等詩中,都敘述了鯀的事跡,表達了對鯀的懷念和崇敬。
舜抓住戰機,引得勝之軍襲擊共工,即史書上的所謂“堯伐共工”。共工向東北方向敗退,後被流放到幽州(現河北北部)。後又跑到東北和西伯利亞,是為東胡。通過白令海峽進入美洲的那部分人,即為印第安人。三、“古來堯禪舜,何必罪歡兜?"
舜殲滅了兩個實力最強的敵手,就毫無顧忌地把頂在丹朱頭上的天子帽子摘下來,交還給堯,開始討伐歡兜,此即史書上的“堯伐歡兜”。良渚人自北遷後,由於各族屬散得太開,位於堯都平陽的歡兜,無法迅速聚集黃河南線各良渚族屬,故一觸即潰。歡兜被抓後流放南海。遠古時期的所謂南海,即今黃海之濱。剛經曆過海侵的鹽堿地,根本無法生存。一天,年邁的歡兜對隨從說,“是我連累了你們。我老了,老天已不讓我再活下去了。等我死後,快去報告死訊,他會寬恕你們的。你們年輕,要好好活下去。”說完,昂起頭向撲岸的海浪走去。一頭白發,一把白須在海風中漂蕩。當海潮沒過頭頂時,偶爾見白發隨波上下。再一個海濤湧過,隻剩下一個深深的漩渦……舜果然赦免了歡兜的隨從,並囑咐立祠祭祀歡兜。部分良渚人害怕舜討伐,向西北奔逃,到達今甘肅的武威、敦煌一線,浪跡於大西北的荒漠之中。歡兜子孫則逃入深山老林,按照良渚傳統,首領亦稱歡兜,故又有歡兜放逐崇山之說。無法生存,他們時時出來襲擊各部族,經曆代統治者征伐,逐步南遷至廣西、越南海邊。故南海邊也有歡兜遺跡。隋唐時在安南置Huan(歡)州(今越南演州、榮市一帶)。唐人沈全期在看到(歡)兜遺跡時感歎,“古來堯禪舜,何必罪(歡)兜?"分明是對“禪讓說”提出了質疑。從原始社會首領推選製到後來的世襲製,其間的變化,不是平靜地進行的,而是通過篡奪與爭鬥。所謂“禪讓”,隻是蒙在血腥鬥爭史上的一層薄薄紗幕而已,現在我們已能這麼認識。
"堯禪舜”的最後一場戲是“堯伐丹朱”。在舜的打擊下。丹朱族即逃離淅川(附近有個破軍坡,相傳即丹朱兵敗之地),向南遷徙。從此,丹朱背上了堯之十惡子(十惡不赦)的惡名聲。留在原封地的丹朱遺族,也自動遷徙到山東防山,與東夷風氏融合,是為防風氏。
舜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始作俑者。他擊敗了所有的對手,隻等堯一咽氣,就成了當然天子。大多數良渚移民因分散各地未參與歡兜抗兵行動,因而也未受株連。在舜的時代他們積極參與社會改革和政治刷新,成績卓著,被譽為“其民盡似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