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魂歸故國(1 / 3)

第十一卷 魂歸故國

少帝擺宴慶賀,大傅心事重重,他是擔憂夏侯叔侄謀反;少帝詔三人來京;夏候霸背反投蜀……

在審訊曹爽一夥的過程中,曹芳洞悉了曹爽一夥的諸多罪惡,由對曹爽一夥的反感,變成後怕,變成痛恨了,對司馬懿更加敬重了。如果沒有司馬懿果斷除奸,自己今天就不可能坐在這裏了。就覺得當今天下唯有司馬懿才是至忠至德之臣,才令自己放心,值得信賴。

這日上朝,他由衷地宣布:“太傅鏟除奸佞,為國除患,聯再也離不開他了。劉備死後,後主把諸葛亮當成相父。聯決定拜太傅為丞相,加九錫,將他也當作相父。”

眾臣聽了,齊聲稱頌。

司馬懿卻誠惶誠恐,跪拜辭讓,道:“陛下容稟。臣親受顧命,憂深責重,憑賴天威,摧奸懲凶,乃份內之職,功不足論。今三公之官職皆備,不必再為臣改製。臣實在不敢當。至於封賞,大將軍高柔、太尉蔣濟都立下殊功,理應封賞他們。”

曹芳道:“太傅不必謙讓。對眾卿的封賞,自不會少的,朕正要與你商議。依卿之見,高柔進封為萬歲鄉侯,蔣濟為都鄉侯可好?”

“陛下明鑒,即請頒詔。”

當下,少帝曹芳詔命:司馬懿為丞相,加九錫,於洛陽建立祖廟,加封其子司馬彤、司馬倫為侯爵;加封大將軍高柔為萬歲鄉侯,太尉蔣濟為都鄉侯。對其他有功的文臣武將,也都一一封賞。

滿朝文武,皆大歡喜,齊聲頌揚天子聖德。唯司馬懿再三辭讓九錫之禮,認為大魏以來,隻有武皇帝當年受過九錫之禮,我司馬懿怎能與武皇帝的勳德相提並論?

曹芳見他情懇意切,隻好依了,不加九錫。

當日,曹芳命擺宴慶賀。席間杯觥交錯,君臣同樂。曹芳喝得高興,卻見司馬懿不時麵露憂慮之色。便奇怪地問:

“今日君臣歡宴,天下同樂。為何愛卿麵露不快之色?是對朕的封賞還不滿意嗎?能不能告訴朕?”

司馬懿沒有料到自己一時大意,將心中的憂慮極不適宜地流露出來,影響了眼前的歡樂氣氛。忙深懷歉意地起身奏道:“陛下折煞老臣了。臣豈敢為一己之私而患得患失?臣想的是,現今朝中的曹爽及其黨羽雖被整肅,但是夏侯霸、夏侯玄叔侄手握重權,屯於隴西邊塞,他們與曹爽有親,關係密切,難保不反。此患不除,社稷難安。臣為此而深感憂慮。”

曹芳一想,言之有理。尤其是夏侯玄,與何晏、鄧颺關係特別密切,在玄學上是知音,他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便急問:“丞相所言極是。不知可有妙計,剪除二患?”

司馬懿說:“對夏侯叔侄,陛下可詔令他們來朝,將他們囚禁起來。”

“就依丞相。”曹芳當即草詔,派快馬飛馳隴西雍州,詔夏侯叔侄火速進京議事。

征西將軍夏侯玄和討蜀護軍夏侯霸在隴西擁有重兵,牢牢地扼控著魏國的西大隊諸葛亮六出祁山一事無成,病累死後,蜀軍無力興兵不敢進,已,一時相安無事。

少帝詔書送到雍州征西將軍府,夏侯玄看了,見事情緊急,不及細想,便準備動身趕回京師。讓來使把詔書送往討蜀護軍府,讓叔叔看。

他的叔叔,討蜀護軍夏侯霸,老好巨猾,見詔後,多個心眼。他知道刺史郭淮素與司馬懿交誼深厚,天子詔我叔侄進京,所為何事,詔書上並未說明。是不是因為曹爽之事,對我叔侄有疑?如果是這樣,司馬懿令郭淮斷我叔侄歸路,我叔侄便會無立錐之地。但是,如此猜測,又不能明說,隻好推說南邊防務還須安排一下,讓夏侯玄先走,自己隨後趕到,實是留下觀察京城動靜,也好牽製少帝不敢對侄兒下毒手。

夏侯玄趕回京師,即進殿麵君,問少帝何事緊急相召?

少帝曹芳沒想到他來的這麼突然,麻煩的又是丞相不在身邊,便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便推說:“夏侯將軍辛苦了,是朕不放心西邊防務,特請將軍回來商議。”

夏侯玄心中不悅。自忖,哪有這個道理,大老遠的千裏之外,把兩個主將召回,為的就是問問防務,這不是小題大作嗎?心裏想著,嘴裏就順口說出來,道:“陛下關,心防務,詔臣寫封書信詳述便可以了。讓臣千裏迢迢馬不停蹄跑來,實在……”

“這有什麼不可?”身後傳來低沉的話音。

夏侯玄身子一顫,他聽出是丞相司馬懿的聲音。臉上不滿的情緒就更明顯了。哼,是你殺了我表叔曹爽和好友何晏,並株連三族,你未免太不像話了。你難道忘了你的發跡了嗎?沒有曹家,你能有今天嗎?

司馬懿怎麼未經宣詔,便上到金殿?又不和少帝打招呼便處理事情?原來,司馬懿享有乘輿上殿、禦前行走的特權。

他在府中聽說夏侯玄從邊關趕回京師,徑上金殿,便怕少帝對付不了他;況且夏侯霸沒有來?他越發不放心,便立即進宮上殿,正好解了少帝的圍。他見夏侯玄發牢騷,便說:

“夏侯將軍戌邊辛苦,陛下體念,詔回京師慰問,也可惜此在京師歇息將養,難道不可以嗎?”

夏侯玄一聽,便叩謝道:“多謝陛下和丞相的美意,為臣這就回館驛休息了。”

“慢!夏侯護軍怎麼沒見回來?”

“他安排一下防務,隨後就到。”

“來人!”

便有人在殿外跪下待命。

“你們好生服伺夏侯將軍,稍有差池,嚴懲不貸。”

卻說夏侯霸暗遣親信在京城探得侄子實際上被軟禁起來,大驚。便點本部三千兵馬,欲取雍州。

雍州刺史郭淮早已收到丞相囑其密切注視夏侯霸動向的密信,見其率軍來到城下,便下令緊閉城門。他立於城頭,叱罵夏侯霸道:“丞相早料你要謀反,今日果然應驗。還不快快下馬受縛?”

夏侯霸也高聲罵道:“我夏侯氏於國家多有勳勞,今司馬懿背恩忘義,誅滅曹爽三族,又要取我叔侄,著實歹毒,早晚他要篡位。我仗義討賊,何反之有?”

郭淮大怒,殺出城來,縱馬挺槍,直取夏侯霸。夏侯霸揮刀相迎,戰在一起。

二人戰不到十合,郭淮虛晃一槍敗走。夏侯霸隨後趕來,緊追不舍。趕得數裏,忽聽後軍呐喊。夏侯霸回頭看去,卻是陳泰掩後殺來。郭淮撥轉馬頭,殺回。

夏侯霸腹背受敵,抵敵不過,元處逃竄,便投漢中,降了後主劉禪。

白馬河夜間躍出一匹妖馬;王淩、令狐愚要擁立白馬王曹彪為帝:司馬懿率軍平叛,不容置辨地扔給王淩一枚棺村釘……

曹爽被誅滅三族的消息,傳到充州,兗州刺史令狐愚傷心痛哭。

令狐愚本名令狐浚。黃初年間,他是和戎護軍。那年,他鬼迷心竅,想表現自己,急於立功,對一個叫田豫的校尉因小錯而給以拘押嚴懲。這田豫卻是討胡立有大功的。他出來後,便告到文帝處。文帝大怒。對有功之將,怎能因一點小錯,而嚴懲?十分生氣他說:“這個令狐浚實在愚蠢。”把他免官治罪。

令狐浚過後深悔自己不明智,也罵自己愚蠢。他痛定思痛,改名為愚,以示警戒。

後來,他托人投靠了曹爽,做了曹爽的長史。他感恩載德,幹得十分賣力。又遊說吏部尚書何晏,便升了兗州刺史。

現在聽到恩公俱都被殺,怎不悲傷?

他的慟哭,引起部將張式的深思。這是個有心計有野心的人。便十分關切地對令狐愚說:“大人曾是曹爽的長史,今大將軍被殺,大人傷心,自是人之常情。不過,大人一味悲傷,可否想到大禍即將臨頭?”

令狐愚聞聽,急問:“將軍此話怎講?”

“未將是想,怕丞相不會放過你吧?”

令狐愚猛然驚醒:“哎呀,我怎麼又愚了?怎麼就沒想到呢?你說,本州該怎麼辦?”

張式詭詐地眨眨三角眼,神秘他說:“大人可曾聽到東郡白馬河出現了妖馬?”

“好像聽到議論,但不真切,將軍請詳細講講。”

“前一陣,白馬河夜間躍出一匹妖馬,從軍營旁邊跑過,它一叫,引得軍中眾馬一齊呼應。第二日,在河邊看到那馬的蹄印,竟大如鬥。”

“將軍說這是何意思?”

“嘿,後來就有民謠傳唱:‘白馬素羈西南馳,其誰乘者朱虎騎。’這前後一聯係,大人還不明白嗎?”

令狐愚最怕別人說他愚,這次也真不愚了,立刻醒悟道:“朱虎?這不是楚王曹彪的字嗎?”

“正是。”

“明白了。本州這就去找太尉商議去。”

“王大人剛升為太尉,隻怕他……”

“放心。他是本州的舅舅。即使想法不一,也不會怎樣。”

他當下趕到壽春王淩治所。憤憤然說了要為恩公報仇,擁立楚王曹彪的事。

王淩說:“為舅剛剛被天子進為太尉,假節誡。你不願背恩,為舅豈敢背恩?“王淩原是揚州刺史,是漢司徒王允之子。他有勇有謀,在抗擊東吳進犯中立有大功,剛剛被進為太尉,擔負著鎮守淮南的軍務。

令狐愚說:“論舅舅的才幹,可為大將軍,此次升遷,不過是太尉。蔣濟病重,才想到了你。現在朝中,少帝年幼,受製於丞相,不堪為王。甥看楚王曹彪年富力強、智勇雙備,不如擁立他為帝,定都許昌,則中國有興。”

王淩猶豫不決。他自知司馬懿不好對付,文韜武略,天下無雙,自己根本不是對手。自己年屆八十,位居三公,還圖什麼呢?可是又禁不住民謠“白馬素羈西南馳,其誰乘者朱虎騎”的誘惑。這說不定是天意哩,若自己擁戴楚王登基成功,就是丞相,子孫也可榮耀了。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

這時,兒子王廣自京都來壽春公幹,便試探他說:“現東郡一帶到處流傳楚王曹彪應自馬顯聖之吉兆,便有人欲擁彪反懿。我兒在朝中為官,不知可否聽到什麼?”

王廣在朝中隻是個校對文書的九品小官,但頗聰慧,有見識。他聽出父親有異心,便說:“曹爽驕奢失民,何晏虛而不治,丁、鄧、畢等專權改製,失盡民心。他們被誅,純屬咎由自取。父親萬萬莫要盲從謠言。廢帝立彪,實是自招禍端。”

王淩無語。

令狐愚不死心,派張式究州、白馬之間,與曹彪聯係。

曹彪興奮不已,躍躍欲試。對令狐愚許願封官。可笑令狐愚高興過度,暴病身亡。

翌年,王淩見熒惑星聚於南鬥星,自信:鬥中有星,當有王者興,便決計擁立曹彪。他一邊抓緊與曹彪商議,一邊派部將楊弘與新任充州刺史黃華聯絡。

黃華為人正直,很看不慣曹爽的驕橫和何晏之流的浮華,崇尚丞相忠耿報國,是當今至德至賢至智至勇之人,怎肯反對司馬懿?他與楊弘有很深的舊交,便曉之以利害,勸說他不該跟著王淩背反。

楊弘說,他何嚐願意?隻是太尉威逼,被迫無奈罷了。

黃華見楊弘並無謀逆之心,便說:“丞相平素對王淩不錯,這次又薦升為太尉,王淩實不該謀反。為今之計,我們不如向丞相密報,以保社稷平安。”

楊弘點頭道:“好,小弟一切聽你的。”

他們便聯名寫了密信,交心腹飛馳洛陽報與丞相。

司馬懿接到究州密報,將信將疑。派人傳來王淩之子王廣。王廣想不到父親真的要謀反,便把先前令狐愚與父親密謀擁立楚王曹彪之事,和自己的規勸一五一十講了。司馬懿不敢遲疑,立即進宮奏明少帝。

少帝驚恐,責令司馬懿親率大軍討伐。

司馬懿怕王淩挺而走險與東吳勾結。為穩住他,奏請少帝傳詔,念王淩拒吳有功,赦免其罪。司馬懿又特意讓王廣送往壽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