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靖亂之將(1 / 3)

第七卷 靖亂之將

司馬懿“叭”地敲破酒壺,大笑道:“這定是諸葛亮施的反間計。這恰恰說明他的虛弱無能!”司馬師:“對!咱們正好趁此機會養精蓄銳。”父子三人倒更忙了,舞劍演兵,下棋談陣,還時時關注著前線戰事……

來到宛城,司馬師、司馬昭弟兄倆望北破口大罵:“小小昏君,不辨真假,受蒙於奸小,見忌於功臣。我們何不真就反他娘的!”

司馬懿何嚐不惱火?可是,他忍住了。他見兩個虎子暴跳如雷,口出狂言,便喝止道:“住口!休得胡言。這點委屈都受不了,還怎麼成就大業?想當年,為父在此受許大名士‘月旦’,曾諄諄告誡為父:大其心,容天下之物;虛其心,受天下之善;平其心,論天下之事;潛其心,觀天下之理;定其心,應天下之變。幾十年來,為父以此道修身養性,才得以縱橫馳騁,建蓋世奇功;繼往開來,顯英雄本色。今你二人也應牢牢記取,以不辱我司馬門風。”言猶未盡,又提筆揮揮灑灑寫下了副聯語:

虹貫荊卿之心,見者以為淫氛而薄之;

碧化萇弘之血,覽者以為頑石而棄之。

司馬師看了,氣咻咻道:“哼!雪地裏埋不住死人,紙包裏藏不住火苗。”

司馬昭憤憤道:“離了父帥,看他們誰能敵得了吳蜀!”

司馬懿見他們氣還未消,便冷冷地吩咐:“拿酒來!”

司馬師忙讓家人端上酒菜。

司馬懿自顧端起酒碗,一連灌下三碗,以筷子擊著酒壺,蒼涼地高歌起來:

蒼天方債情兮,赤手拯元元;

樹德追孔孟兮,拯時儷管樂;

攬轡悲贏馬兮,梯山似病猿;

幻想天可問兮,牢愁有地埋……

“叭!”酒壺被敲破了。

司馬師驚問:“父帥!”

司馬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道:“小子,把不快丟到腦後去吧,我們父子應該高興才是。”

“遭了誣陷被貶官還高興?”司馬師、司馬昭互相看看,眼神裏透著疑問:莫非父帥氣瘋了?

司馬懿見兩個兒子神情茫然,便用筷子敲著他們的頭說:“你們呀,木頭腦袋,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們以為這反間計會是哪個施的?定是那諸葛孔明。他還從來沒有用過這麼卑劣的手段呢!他為什麼要費盡心機造謠誣陷我司馬懿?這不正說明他害怕我嗎?不正說明他的虛弱無能嗎?

不正說明當今天下隻有我司馬懿才是他的克星嗎?現在,加上小人華歆的讒言,天子年幼,難辨真假忠好。不過,總有一日,冰消雪化,天子會明白誰是忠心事魏的肽股棟梁。他諸葛亮不要高興的太早了。他現在早已丟棄了當年隆中策對時的方略大計、而是利令智昏,在自求速死。”

這一通議論,有如醍醐灌頂,使司馬師豁然明朗,看清了諸葛亮的伎倆,說:“父帥說的極是。他對東吳耍無賴,借荊州死活不還。對爹爹施詭計散謠言,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司馬懿:“這不是關鍵的。關鍵的是自劉、關、張死後,他目空一切,瞧不起所有的人,不敢放膽使用人才。給自己弄成了孤家寡人。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他卻是臥龍出水沙灘上。你們說,憑他一人之力能問鼎中原嗎?他可悲可歎呀!”

“爹爹說的極是。咱們不應該灰心喪氣。趁現在,抓緊時機休整,養精蓄銳,韜光養晦,靜待時日,再展雄風。”

司馬懿看著年已弱冠的長子能這麼聰慧地理解自己的意圖,十分高興,不禁笑道:“哈哈,子元,你又有了長進!

人,不能光在順境中成長;逆境更能鍛煉人呀!記住,一個優秀的軍事家政治家,不僅應該熟讀兵書,洞悉全局,知己知彼,多謀善斷,還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審時度勢,出奇製勝。你們已經經過一些戰陣,需要有充裕的時間博覽群書,學習思考。現在可是最好的時機呀!來來來,擺棋,咱爺兒仨殺上幾盤。”

自此,司馬父子倒比先前更忙了。每天,五更即起,耍槍舞劍。吃過早飯,到校場操練兵馬。午後,下棋,談策。

晚上,讀書。什麼孔孟子集、諸子百家、詩詞歌賦,司馬懿為兩個兒子立了一長串書目。

過了年,正月裏,司馬懿聽到諸葛亮兵出斜穀,便坐不住了。這時曹休己死,天子令駙馬夏侯楙都督雍涼二州。司馬懿深知夏侯楙是紈絝子弟,毫無本事,便不放心。叫來司馬師、司馬昭道:“近日西蜀來犯,依為父看,西線無將,難以抵敵,我父子報效國家的時候就要到了。你們速去洛陽,打探朝中消息,掌握前方交戰情況,隨時報我,以做到心中有數。這樣,無論天子何時相召,我父子也能穩操勝券。”

弟兄倆一聽,高高興興化了裝,騎上快馬,曉行夜宿,不幾日來到洛陽。二人商量,由司馬昭到嶽丈府中去打探消息。他嶽丈王肅,乃當朝司徒王朗的長子,官拜散騎常侍。

當下,司馬昭去王肅府宅,司馬師在杏花樓吃酒等候。

司馬昭拐過一條街,遠遠望見王家府第時,卻一下愣住了。卻見府前掛白紗,垂黑布,兩隻大紅燈籠也換成了白燈籠。又見三三五五的官宦哀戚戚進去,悲切切出來。心說:

哎呀,嶽丈家中有不幸啦,是誰呢?就要過去。又一想,不可。來來往往的官宦那麼多,認出我來豈不招惹麻煩?想了想,繞到後門。見有家人正往院中搬運肉、菜什麼的,便上前拉住一個管事。管事認出是王家姑爺,十分驚訝。司馬昭忙示意他不要聲張,指著他頭上的孝帽問這是怎麼回事兒?

管事眼圈一紅,說老太爺司徒王大人仙逝了。

司馬昭吃驚地問:“怎麼就不在啦?他老人家雖然年壽已高,但身體一向挺硬朗的呀。”

管事看看左右,低聲說:“姑老爺不知,老太爺是在邊關被諸葛亮活活罵死的。”

司馬昭更驚了:“啊!”看來邊關戰爭吃緊。他看看時辰不早了,便說,“我明日再來吊唁。”遂抽身往杏花樓趕來。

他轉過街角,離杏花樓不遠,被當街一堆人擋住了去路。他撥開人群,見是打架,幾個人打一個人。那人身材魁梧,又有些武功,但畢竟孤掌難鳴。那幾人拳腳凶狠,非等閑之輩。眼看大漢有些不支,招架著喊:“你、你們幾、幾個人打老、老子一個,算不得好、好漢。有、有種的一、一對一。”原來是個結巴,逗得圍觀者哄然大笑。

司馬昭心中有事,本欲拔開人群過去了事,因見圍觀的人不僅沒人出來勸架,還嘲笑處於劣勢的漢子,便火了,大喊:“住手!”

無奈那幾個人竟不把他小青年放在眼裏,更不答理,隻顧下死手打那結巴漢子。

司馬昭大怒。甩掉長衫,跳將過去,施展起拳腳,擋住幾個惡人。結巴漢子見有人相幫,勇氣借增,由招架而反攻。

上風便轉到了這邊。

那幾個惡人見有人幫助結巴漢子,而且武藝高強,便呼哨一聲跑了。

司馬昭見惡人已跑,也不追趕,拾起衣服便走。

結巴漢子追過來問:“恩公慢、慢走。請、請留下尊、尊姓大名,鄧某日、日後也好、好報、報答。”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每一個有血性的君子應該做的,難道還要圖報嗎?”司馬昭並不停步。

身後一陣駕鈴聲,一英俊青年身著孝服打馬過來,口裏叫道:“哪個在此滋事?”話未說完,卻見他雙眼一亮,翻身下馬,驚喜地撲向司馬昭叫道:“哎呀,子上,你怎麼不回家呀?我剛聽家人說,便趕出來找你啦。”

司馬昭見是妻兄王詢,不好意思他說:“良夫兄,我……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子元就在前邊杏花樓上,我們兄弟在那裏一敘如何?”

這時,司馬師在樓上久等不見弟弟回來,怕出意外,下得樓來,見這邊圍著一堆人,便過來看,見弟弟正與王詢說話,就上前見禮道:“良夫兄,小弟有禮了。”

那結巴漢子認得來人是司徒王朗的孫子,散騎常侍王肅的兒子王詢,見他與恩公如此熟識,又聽他們子元、子上的叫。心中豁然一亮。“哎呀,他、他們不就是當、當朝名將司馬懿的公、公子嗎?”扭臉欲喊,卻見三人已走遠了。便快步追了過去。他見三人進了杏花樓,便也跟了進去,一迸門,“撲通”被絆倒在地,背上便踏上了一隻腳。身後傳來喝問:

“你是何人?為啥要跟著我們?”

結巴漢子抬頭見是恩公他們三人,便說:“恩、恩公,請聽我、我說。你、你們是司馬將軍的公、公子吧?我、我有一件重、重要事情相、相告。”

“什麼事?說!”

“你、你們看,這是剛、剛才那夥惡人散散發的。”他掏出張紙遞過去。

司馬師接了,一看大驚,上麵寫著:“大蜀興,曹魏亡,天馬行空當稱王。”便遞給弟弟,問那結巴漢子:“你是誰?

要怎麼樣?”

“小、小的姓鄧名、名艾。宣陽人氏。在、在家務農,閑時讀、讀些兵書,練、練練武藝。想這亂、亂世,必用、用得著。如今天下紛、紛爭,小、小的最佩、佩服司馬將軍。

因見那幾個鳥、鳥人在街頭散布謠言,中、中傷司馬將軍,小、小的便氣不過,上、上前質問,就打、打了起來。”

司馬師一聽,可就急了。聽你結巴半天,誤了大事啦。

便招呼司馬昭、王詢:“快,不能讓他們跑啦。”

司馬昭看了紙條,急道:“追,他們往那邊跑啦。”

鄧艾:“我、我跟你們一起去。抓了他、他們報官。”

司馬師、司馬昭兄弟二人來到洛陽打探消息;西蜀奸細散發造謠帖子;神秘的客棧住容;忠耿的結巴漢子……

司馬氏兄弟和王恂一路追著問著,有人指著興隆客棧說:“方才見幾個漢子慌慌張張進了客棧。”

鄧艾趕到聽了,就要衝進去。

司馬師忙拉住道:“不可莽撞。你們且去對麵酒肆。我自去店中投宿,摸清情況,再作計較。”

王恂點點頭,道:“你要小心。”便和司馬昭、鄧艾進了對麵酒肆。

司馬師進了興隆客棧,對掌櫃的說:“我有幾個山東老鄉,不知是否住在這裏?”

掌櫃的說:“近日小店不曾有山東客人,倒住有幾位漢子,裏麵好像有個四川人。嗅,他們剛回來,就在樓上。”

司馬師:“我也要樓上的房子。”

“樓上就剩樓梯口一間啦。”

“最好。”

掌櫃的衝夥計喊:“劉二,快伺候客人開房去。”

掂著茶壺的劉二忙過來引司馬師上樓。開了門,恭恭敬敬說了聲:“請!”

司馬師剛進門,就聽隔壁有人喊:“劉二,你打的茶水呢?”

劉二忙應:“好咧,馬上來。”

司馬師一聽,就拉過劉二,說:“把你的衣服借我一用。”

“我,我還要去送茶水。”

“我替你。”

“這怎麼行?”

司馬師掏出塊銀子,在他眼前一晃。

劉二眼睛一亮:“好。這就脫。”

換了衣服的司馬師提著茶壺推開了隔壁客房門。見房中四五個漢子躺的躺,坐的坐,赤裸的上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一個矮個子漢子躺在那裏,衝另一個漢子使個眼色,那漢子便厲聲地:“慢著,劉二呢?”

司馬師:“一個客官得了急症。老板讓他去給客人抓藥了。”

“我們怎麼不認得你?”

“客官每日忙大事,哪看得起我們聽差跑堂的?我本在廚房打雜。是劉二托我送趟茶水。”司馬師對矮個子說。他看出這人是個頭兒,想引他說話,聽他口音。那矮個子卻不說話,隻是盯視著他。他見桌上擺有筆墨紙硯,有張寫有字的紙反扣著,便取下肩頭毛巾,裝著擦桌隨手歸攏紙張時,翻起掃了一眼,約略見到“蜀”“魏”字樣,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