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血色彌漫了視線,似乎整個世界都由無數殘屍堆積起來,一張蒼白秀雅的臉慢慢定格在最後一刻,臉上不是怨恨和恐懼而是微笑,一若平日那般溫柔,帶著無盡的寵溺…
細嫩的手指緊緊抓住身上的被褥,青筋突起,豆大的冷汗不停的從額頭上滑落,濡濕了耳邊的發和衣襟,但神情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仿若沉睡中的她正在經曆一場美夢。
君隱容神色擔憂的坐在床沿邊上,溫熱的手掌緊緊的握著君子兮冰涼而不安定的手,聲音輕柔,“七妹,醒醒七妹。”
床上孱弱的少女難得的斂斂眉,沒有血色的朱唇輕輕嚶嚀聲後,才緩緩睜開了雙眼。那雙眼仿似是人間最溫暖的東西,隻一眼便想沉浸在那無窮的溫暖裏,不願蘇醒。
“四姐,你怎麼在這裏?”麵色蒼白的孱弱少女勉強笑了笑,似乎想掙紮起身坐起來,卻被君隱容強行按下,“乖,你好好休息,四姐隻是來看一下你。”
“天色已晚,四姐又何必來,若是路上摔著了可怎生是好。”
“這麼多婢女在前麵打著燈了,哪裏會摔了,瞎操心。”君隱容無可奈何的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君子兮的鼻尖,“我聽婢女說你用晚膳時又昏了,現在感覺如何,可是好了些?”
“睡了一覺,好多了。”虛弱蒼白的臉上勉強浮出幾分笑意,卻不知這般的強顏歡笑更加令人心疼。
君隱容點了點頭,也不吭聲,隻是伸手靜靜的理著君子兮身下的長發,似乎在猶豫著什麼。君子兮看在眼裏卻也不心急,而是默默的看著垂眸靜思的人兒,過了半響,才又開了口,“四姐,來這裏,不是隻為了看著長寧發呆吧。”
“哪有。”君隱容掩飾性的大笑,手指卻不由自主的摸上了自己的衣袖,寬大的衣袖下,隱隱露出黃色的一角,雖然屋裏光線有些昏暗,但是君子兮卻絕不會認錯,那黃色,是明黃,是當朝天子才可用的明黃之色。
君子兮那冰涼的小手亦準確無誤的拿捏上了那藏有東西的衣袖,一張剛剛還溫暖如春的小臉,驀然就染上了幾分不容挑釁的冷厲,“四姐,這是什麼?遮遮掩掩的。”
“沒,沒什麼,七妹你好好養病,四姐有事要去一下父王的書房。”言罷,君隱容睜開君子兮握住她的手,起身就要往外去。君子兮半撐起身子,長發隨著她的身形淩亂的散落在胸前,半遮了她的臉,昏黃的燭光下,漆黑的發,蒼白幾近透明的肌膚,交織在一起竟有一種動人心魄的恐懼感,就像是剛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不動聲色卻又令人窒息。
就在君隱容的手剛觸及門把時,君子兮溫軟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平日裏那般動聽悅耳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卻有些令人寒顫,“四姐,事到如今你還想瞞著我什麼?”
“七……七妹。”君隱容愕然轉身,不可置信的看著床上原本該躺著好好養病的少女,“你……你都知道了嗎?”
“事關於我,我為何不能知道?”
刹那,君隱容臉上神情怒極,如若不是顧慮著自家身嬌體弱的妹妹,想來這一屋子華麗的物什都要遭殃了,“你這朝夕苑的下人該換了,竟然敢在你麵前亂嚼舌根。”
“又關下人什麼事,不過全說的是實話罷了。”君子兮抿唇笑了笑,雙手撐著床慢慢坐了起來,“四姐就把東西給我吧。”
君隱容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從袖中拿出了一樣東西遞給了她,“七妹,你若是不想,可以回絕的,沒人會怪你。”
從君隱容袖中拿出的那樣東西果然是聖旨,不過到底是什麼事值得那高坐金鑾殿上的人親自下旨給一個深居簡出的內宅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