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綿綿,落地無聲。
已至半夜時分,青牛鎮上的喧囂也已經沉寂下來,隻有偶爾傳來的打更聲,穿破這無聲的夜。
鎮子裏最富有的一戶人家,門前蹲著兩座石獅子,朱紅色的大門嶄新,從門縫裏微微透出光亮。
一對中年夫婦正端坐在高堂上,男人的穿著較為樸素,而女人的穿著珠光寶氣,頭上的金釵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除此以外,不遠處還站著一名少年,相貌清秀,一襲青色的長衫顯得書生意氣,但卻洗的發白。
“江凡侄兒,叔叔找你來也是有事相求,你坐吧。”男人麵容帶笑,在有齡近中年,十分和藹。
被喚作江凡的少年,輕輕拱手,道:“多謝叔叔,坐就不必了,深夜喚小侄到此不知有何貴幹。”
江凡望著男人微微發福的麵龐,眼底閃過一絲懼意,看著他替自己端出椅子,連忙推辭,但對方再三勸解,他也隻好拘謹的坐了下來。
椅子是檀木的,坐下來之後一股淡淡的幽香便縈繞在江凡的鼻間,這幽香原本可以令人清心寧神,但此刻聞起來,讓他的心裏越發的不安。
“這個……”男人臉色糾結,顯得很是羞愧,嘴唇動了好幾次,但話卻一直沒有說出口。
如果不了解他的人見狀,定會把他當成不善言辭,老實本分的好人,在加上他那親善的麵容,肯定會不由得升起好感。
但江凡看在眼裏,卻是在心裏生出淡淡的寒意,他麵前的這位貌似親善的中年男人,剝開麵皮後,卻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棍。
江凡是楚國青牛鎮上的一名普通的書生,早年父母離去後,留給他幾分薄財,倒也夠在這青牛鎮上安身立命,起碼取個相貌俏麗的黃花閨女,過到下半輩子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若是叔叔有何難處,但說無妨,侄兒……”江凡咬了咬牙,道:“侄兒能幫上忙的,絕對不會含糊。”
他其實想就此離去,趕快離開這個大宅院,離開眼前這個令他膽寒的“笑麵虎”,哪怕在外麵是下著利劍,也別想阻止他。
但是他不能,或者說是不敢,要真這麼走了,往後在青牛鎮上的日子便算是過到頭了,以“笑麵虎”的手段,調製他一個小小書生,再容易不過了。
三年前就是他,借著幫扶江凡的名義,把江凡父母留給江凡的家產全都拿走,隻剩下幾本聖賢書在手,讓當時的江凡差點餓死在青牛鎮,多虧街坊鄰居的幫襯,在讓他有幾口飯吃。
“是這樣的……”男人沉吟半晌,直到身旁的妻子不耐煩的戳了他幾下後,他才道:“我們有你父母的消息了。”
“什麼!?”
短短的一句話,傳在江凡的耳朵裏恍若一聲炸雷。
“我父母他們回來了嗎?”江凡激動的站了起來,眼睛亮亮的,就連對麵前男人的懼色也減弱幾分。
男人見他的表情,微不可查的皺眉,轉瞬即逝,露出難過的表情,道:“是有消息了,但他們……回不來了。”
江凡身子怔住了,呆愣良久後,茫然無措的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唉,其實你父母當年也不是有意要拋下你的。”男人安慰了江凡兩句後,道:“他們被獸王宗帶走之後,給獸王宗做事,前日剛剛傳來消息,說是二人在山中不幸被野獸殺害。”
聽到這個消息後,江凡的身子顫抖,雙拳緊緊的握在一起,眼裏的淚水幾欲噴薄而出。
兒女不言父之過,在三年前父母離開之後,江凡的嘴上雖然不說,但心裏卻鬱鬱不已,對他們的不告而別憤恨難過,但卻沒想到他們是另有苦衷。
獸王宗是哪裏,那可是在整個楚國名頭也是響亮的宗門,征收兩名凡人去宗門裏,凡人又怎麼會有能力反抗。
“獸王宗裏的人說,要將你帶進獸王宗,成為記名弟子,也算是對你的補償。”男人說話間,眼裏流露出熱切,獸王宗可是修仙宗門,若是能進去的話,真是********,臥龍升天。
江凡還沉浸在悲痛當中,聽聞他的話,心裏一股怒火升起,強壓下之後,道:“難道我父母的命,就隻是換來一個小小的記名弟子嗎?在他們的眼裏,凡人的命難道真的如同草芥嗎?”
獸王宗坐落於楚國西北角的地域,身處楚國八大宗門之中,在楚國境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隻是自上代掌門羽化之後,漸漸沒落下來,沒有曾經的光輝,但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依然名聲不減。
“也不能這樣說。”男人連忙出聲製止,說道:“他們畢竟是仙人,能有記名弟子的身份,也是你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