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黃芪桂枝五物湯的臨床應用
黃芪桂枝五物湯,乃《金匱要略》方,溫陽行痹,通陽散邪,主治血痹身體不仁如風痹狀,脈陰陽俱緊者。今將臨症治驗介紹於下:
例一,淩某,女,49歲。
1979年3月29日來診。主訴頸麻,肩背疼痛牽引腰部,已經年餘。脈濡緊,苔淡黃,氣不運血,絡脈痹阻,不通則痛。投黃芪桂枝五物湯加蠲痹通絡、活血化瘀之品,黃芪、大棗、雞血藤各15g,桂枝6g,鮮生薑3片,尋骨風、全當歸、威靈仙、炒白芍各9g,紅花、仙靈脾各10g,炙全蠍、蜈蚣末各3g分吞,5劑後疼痛減半,原方桂枝改為9g,再服10劑,諸症告失。
例二,劉某,女,57歲。
1980年10月5日來診,5日來身痹疼痛,每天傍晚上半身發抖,有寒熱,下肢抽搐,經1小時許始漸緩解。脈濡緊,苔淡黃。筋失溫濡,營衛不和,以黃芪桂枝五物湯加味治之:生黃芪、大棗、生苡仁各15g,桂枝、木瓜各6g,炒白芍、全當歸、川牛膝各9g,鮮生薑3片,酒炒絲瓜絡12g,藥後得汗,共進5劑病解。
體 會
黃芪桂枝五物湯以黃芪為君,劑量宜重不宜輕,輕則不能領諸藥以發揮溫陽行痹、通陽散邪作用。桂、芍劑量以等量為宜,或桂枝略輕於芍藥亦無妨,共奏調和營衛之功。腰痛加杜仲、桑寄生、獨活、狗脊;膝痛加川牛膝、木瓜;陽虛加附子,有沉寒者,加製川烏、草烏,甚則用生品,療效較用附子為佳;濕甚加薏苡仁、防己;他若全蠍、蜈蚣、老鸛草、千年健、尋骨風、威靈仙、蒼術、薑黃、仙茅、淫羊藿等驅風逐濕,蠲痹入絡搜邪之品,亦可隨證選入。唯血痹肢節熱痛,另有養血濡潤、柔絡止痛治法,黃芪桂枝五物湯則不適用。另外,全蠍、蜈蚣若吞服,需經炮炙研末,以減其毒性,否則吞後易嘔。
九、 桂枝加黃芪湯治黃汗
黃某,男,37歲。
1981年8月8日診。兩月來汗沾衣上,色正黃如柏汁,小溲亦黃,膝關節酸軟無力,精神疲乏,經查肝功能、黃疸指數等,均屬正常。治療月餘,病情益甚。刻診脈浮緩,舌苔薄黃,予桂枝加黃芪湯法:生黃芪30g,川桂枝6g,炒白芍9g,鮮生薑3片,肥大棗15g,炙甘草5g,綿茵陳15g,黃酒1盅衝服,另喝熱稀粥以助藥力,溫覆取微汗。4劑後,病情漸有好轉,其後桂枝增至9g,增強調和營衛、排泄黃汗之力。再8劑而黃汗、尿黃均減,膝關節漸覺有力,守前法,另生黃芪增至45g,綿茵陳增至20g,俾從汗、溲二途分消病機,5劑後,汗黃、尿黃均漸見好轉,精神振作,眠食如常,腿酸已好,僅腰微痛而已,續進10劑,以鞏固療效。
黃汗病首見於《金匱要略》,大抵由水寒鬱遏汗液於肌肉之間,陽氣不得宣達,汗熱交蒸所致。不獨限於汗出入水中浴,證見身熱脛冷,暮盜汗出始為黃汗。《金匱要略》治黃汗有芪芍桂酒湯、桂枝加黃芪湯二方,二方均有黃芪。考黃芪托裏排外,善走皮膚,今合二方為一方,芪芍桂酒湯中苦酒改為酒,治黃汗之力為尤勝。本病汗出色黃而身不黃,小便一般亦不黃,與黃疸、發黃證不同。本例因一度尿黃,加用茵陳,乃屬變法。
十、 大黃
蟲丸治驗及其藥證發揮
近年夏暑期,餘由京返鄉2個月,在舍實行施診,有劉姓婦,踵門延治其宿疾,遂偕往。診得脈來澀微,舌苔光絳,患者肢體羸瘦,唯腹大如鼓,靜脈怒張,兩腿且現浮腫狀,胸膈飽悶,不甘飲食,餘因斷之為瘀血毒害。接詢病婦經期,果載餘弗至矣。自訴少腹部按之結塊累累,但痹而不痛,語以是否平日小便自利,屎雖鞕,大便反易,而其色必帶黑,一一悉如所言。乃為其處桃核承氣湯、桂枝茯苓丸合方治之,且告患者,藥後若或腹痛腹鳴,似有便意,慎勿驚,囑取握餘艾葉煎湯熨之,痛自止而藥力更易發揮作用也。越一日,病家複來,謂服先生藥,瘀蓄雖未行,幸下肢腫漸消,胸悶勢殺,胃納稍佳,病人神氣亦較前振作。複診檢察,苔脈有起色,絳色淡而澀微起也,他證進退,如延診者所言,腹固未嚐痛鳴便瀉,依原方逕加投大黃蟲丸(包煎)主之,許以必應初診醫囑,當審慎看護,後果如驗。惜瘀行甚少,痛鳴勢微。三診擊鼓再進,乃複下之,終以丸藥力緩,得效仍微。四診時,遂進《金匱》原方,一味不加不減,虻、蛭、、螬悉在其列,厥獲大效。
緣該婦年方23,嫁後三載,夫婦間情感失洽,憂傷毀損,血痹成癆,積久浸淫而成斯疾。當病之初,經停數月,求治諸醫,鹹斷為有娠,而病者惑之;易醫療治,不雲肝胃氣病,即謂體稟虧虛,及見腿腫,尤力主氣虛下墜之說,間有疑或血分病者,用藥不過四物加減耳!至某醫曾專處劑力攻大便,致患者便溏食減,腿腫益盛,粗工凶凶,更不足道者已。綜計前後易醫數十人,鄙邑號稱“望重”者,悉經過診,服藥百餘帖,積方殆數寸厚矣。餘診時,病迄載半,諸醫束手,告窮歸天,待命期也。夫脈澀微,心力運血之功衰。舌苔光絳,瘀血證舌色本青或紫,光而且絳,病久體弱,舌質本紅之色現,虛光浮露也。體瘦飲食不能為肌膚,腹大瘀蓄積如鼓,靜脈努張,鬱血外觀,兩腿浮腫,回血不利,逆流下著耳。胸悶惡食,血濁之氣衝逆也。少腹積塊累累,特痹而不痛者,久瘀血凝氣滯,痹者不仁也。小溲自利,水氣自行,屎鞕反易,色黑瘀征。桃核承氣湯,桂枝茯苓丸,仲聖驅除新瘀之輕劑,初診用之,一殆餘之膽怯,一循俗之楚咻,服藥弗效,亦意中事。再診三診,猶嫌大黃蟲丸力緩,四診改用煎方,厥功乃著,藥理之道,何其微妙而玄通也。其實本病,餘始診即用大黃蟲丸原方,得效當不待再診三診後也。書此以記吾膽識之不及,且告後之來者。
《金匱要略》曰:“五勞虛極羸瘦,腹滿不能飲食,食傷,憂傷,飲傷,房室傷,饑傷,勞傷,經絡營衛氣傷,內有幹血,肌膚甲錯,兩目暗黑,緩中補虛,大黃蟲丸主之。”觀其所述各項證情,與劉案治驗,大半雷同,內有幹血之斷語,尤為疾病症結所在。不肌膚甲錯、兩目暗黑者,血瘀沉結於下,外發向上之力微也。劉案治驗,得力全在本方,方中水蛭、虻蟲、桃仁、大黃,合而為抵當湯、丸;蟲、桃仁、大黃,合而為下瘀血湯,是本方之組成中複具有抵當湯、丸及下瘀血湯二方在也。又取本方之蟲、芍藥二味,加入土瓜根、桂枝,即仲師之土瓜根散,主治:帶下,經水不利,少腹滿痛,經一月再見者。他若幹金桃仁煎(桃仁、虻蟲、大黃加樸硝),地黃煎丸(地黃汁合幹漆),皆主治血瘕者也。夫證同瘀血為害,藥理自可兼概,所不同者,微、盛、兼、獨之差,端在平脈辨證,處劑靈活切中耳。
《金匱》雲:“婦人經水不利下者,抵當湯主之。”《傷寒論》曰:“太陽病,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反不結胸,其人發狂者,以熱在下焦,少腹當鞕滿,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陽隨經,瘀熱在裏故也,抵當湯主之。”“太陽病,身黃,脈沉結,少腹鞕,小便不利者,為無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證諦也,抵當湯主之。”“陽明證,其人喜忘者,必有蓄血,所以然者,本有久瘀血,故令喜忘,屎雖鞕,大便反易,其色必黑者,宜抵當湯下之。”又謂:“傷寒有熱,少腹滿,應小便不利,今反利者,為有血也,當下之,不可餘藥,宜抵當丸。”《金匱要略·婦人妊娠》篇,師曰:“產婦腹痛,治當以枳實芍藥散,假令不愈者,此為腹中有幹血著臍下,宜下瘀血湯主之,亦主經水不利。”
夫桂枝茯苓丸之治新瘀,人所易知也。然今人善用此方者已少。桃核承氣湯之攻新瘀,理所易明也。然今人敢用此方者尤少。抵當湯丸,下痰血湯,市醫且有見其證而固故小心弗與其藥者,餘見聞屢矣;若再語以大黃蟲原方煎服之治幹血,益令彼輩舌敲而不能下。
大黃,
蟲,桃仁,下瘀血者也(下瘀血湯證),加水蛭、虻蟲,抵當瘀血毒害者也(抵當湯、丸證),加幹漆去瘀血,加地黃汁,加芍藥,亦複去瘀血(地黃煎丸證,土瓜根散證)。蠐螬功類虻蛭,仍是去瘀血。黃芩涼血清熱,甘草緩衝解毒,間接利血行之調節也,用虻、蛭、、漆、蠐螬、桃仁之猛攻,必和生地黃汁,赤白芍藥之緩下(赤芍破血,人多知之,白芍與生地黃汁之導瘀,知者蓋寡),尤須用黃芩、甘草之清熱解毒,始克善奏全功。經曰:“無實實,無虛虛,損不足而益有餘。”“有故無殞,亦無殞也。”
程氏曰:“婦人虛勞,大半內有幹血,男子亦間有之,審其可攻而攻之,則厥疾可愈。”魏氏曰:“此在婦人、女子、寡婦、女尼,因不月而漸成虛勞者,尤宜投之。”發明本方之運用,大是仲景功臣。而喻氏謂:“此世俗所稱幹血勞之良方。”此語尤為扼要說法。方輿軌“嚐治一婦,年十七八,寒熱尪羸,時時盜汗,食少,一身倦怠,雖勞狀半具,唯脈不細數,腹滿太盛,方診視之,謂婦曰:是幹血勞也,雖然大肉未削,元氣未敗,極宜服大黃蟲丸。夫惡瀉喜補,庸俗之常態也,汝苟非庸俗,則治在掌中矣;婦信餘言,即欲服之,顧囊中無此丸,乃用四物鱉甲湯(虎杖、鱉甲、桃仁、大黃)加芒硝令服,不一月竟愈。”
凡病無論“食傷、憂傷、飲傷、房室傷、饑傷、勞傷”,舉足以致“經絡榮衛氣傷”,血流障礙,致“羸瘦腹滿,不能飲食”,或五勞虛極之證者,審其確為瘀血毒害,內有幹血,本方悉得統治之。“肌膚甲錯,兩目暗黑”,無非瘀血外征,顧主證既明,副證卻亦不必悉具。他若師曰:“病人胸滿,唇痿,舌青,口燥,但欲漱水而不欲咽,無寒熱,脈微大來遲,腹不滿,其人言我滿者,為有瘀血也。”諸語,皆可當作如斯觀。
大黃
蟲丸,失遇於市醫,良為可惜,僅用於治幹血癆,亦吊其寡遇而命途多舛,必得程、魏二氏之說補充之,於義始全。雖然,證非久瘀幹血,而浪投此藥,憤事敗局,往往禍不旋踵矣。病情針對時,照用本方固佳,倘有微、盛、緩、急等變化,加減臨時在變通也。
十一、 射幹麻黃湯、厚樸麻黃湯合方論治
《金匱要略》雲:“咳而上氣,喉中水雞聲,射幹麻黃湯主之。”
“咳而脈浮者,厚樸麻黃湯主之。”《千金》謂:“咳而大逆上氣,胸滿,喉中不利如水雞聲,其脈浮者,厚樸麻黃湯主方。”如水雞聲,乃痰礙其氣,氣觸其痰,形容寒飲咳喘證候,惟妙惟肖。射幹麻黃湯治咳逆上氣而痰多者,厚樸麻黃湯治咳逆上氣而痰不多,肺有鬱熱不宣者,此其大較也。此處《千金》所論,較《要略》為詳備。
病案舉例
(一) 龔某,女,63歲,農民。
宿有慢性支氣管炎病史6年,經常喉有痰鳴,咳嗽氣急,痰不易出,納少,失眠,神疲乏力,口幹苦不思飲,心中不適,心悸陣作,夜臥腳時顫抖。脈浮弦滑數,90次/分,舌紅苔黃厚,一度發熱,體溫38.6℃,經輸液後體溫下降而臨床症狀不減,曾服中藥清熱肅肺寧心:炙桑白皮,光杏仁,淡子芩,信前胡,炒牛子,白桔梗,生甘草,炒蔞皮,紫丹參之屬,亦無效驗。此痰熱戀肺,肺氣失宣,陽氣怫鬱,並見心氣不足之候,有表證複有裏證,不得全麵廢表,乃於1989年4月29日前來就診時,速進:嫩射幹6g,陳麻黃3g,北細辛2g,炙紫菀6g,炙款冬花6g,五味子4g,搗幹薑2g,生石膏30g,光杏仁10g,川厚樸5g,法半夏6g,生甘草4g,3劑。
5月6日再診:藥後佳良,咳嗽氣急、痰鳴、心悸均好轉,脈浮弦滑數漸平,苔轉薄黃質紅,前投射幹麻黃湯、厚樸麻黃湯合方獲效,原方加大貝母10g,5劑,以增強宣肺化痰作用。
5月17日三診:藥後續佳,氣急、痰鳴、心悸均大見好轉,夜寐安然,納增,腳抖止,轉為時欲動彈以自舒耳。脈浮滑,舌苔薄黃,前法既效,效不更方,5月6日原方再服3劑,以資鞏固療效。另:柏子養心丸2瓶,益心氣養心血,標本同治而病愈。
(二) 王某,女,21歲,未婚,工人。
1989年10月28日來診,主訴:咳喘自幼即有之,先天不足矣。胸悶氣短,有少量風沫痰,哮鳴音明顯,喉中水雞聲,若疾行或勞累後乃劇作,安居不動則漸緩解,無喉癢,口幹思飲不多,身寒,納少,眠可,雖炎夏遍身少汗,唯頭汗齊頸而還,陰陽二氣上下交阻,不得煦濡之故。脈浮濡弦滑,舌苔淡白黃稍膩,咳喘為病,痰濁留戀,本虛標實,鬱熱自生,予射幹麻黃湯、厚樸麻黃湯合方:嫩射幹6g,陳麻黃3g,淡幹薑4g,北細辛3g,五味子6g,法半夏6g,肥大棗12g,光杏仁10g,生石膏30g,川厚樸5g,炙紫菀6g,炙款冬花6g,4劑。另囑購食紫衣胡桃肉。
11月1日二診:藥後胸悶漸開,哮鳴音大減,如水雞聲消失,風沫痰漸少,身寒減輕,口幹思飲不多,精神日見振作,氣短而外,其他臨床症狀均較前大有好轉,唯食胡桃肉較多,胃納略減而已。脈濡意去,仍帶滑,舌苔白黃,膩漸退。正氣漸複,痰濁漸化,治宗原法,上方加鮮生薑3g,協大棗以調和營衛,扶正達邪,再5劑而諸恙悉平。秋意漸深,氣候轉涼,囑其接服鮮胎盤3月,大補肺腎之氣,以培本而固奇經。
討 論
咳嗽一症,治不得法,變端叢生,古有“傷風不醒便成癆”,“不服藥為中醫”之戒,信不誣也。
咳嗽多由外感誘發,久則為咳喘氣急。氣管炎、哮喘、肺氣腫等,悉可由此致之。射幹麻黃湯證、厚樸麻黃湯證,同樣可出現咳逆上氣,喉中有水雞聲,但病有輕、重、緩、急之分,二方藥法,同中自有不同之處。細繹方義,藥證對比,便能了然於胸。
例一係慢性支氣管炎疾患,例二屬哮喘病範疇,均見喉中水雞聲症狀,後者較前例尤為典型,病異而治法大抵相同,中醫所重在辨證故也。經驗所及,傷風咳嗽,久治不愈,隻須辨證選用以上二方得當,同樣取效甚速,今人多不注意及此,陋矣。
如遇虛性咳喘,若病久體虛、肺心病之類,責之肺腎兩虛,腎不納氣,隨證當加胡桃肉、冬蟲夏草、紫河車、補骨脂、山茱萸、熟地黃之屬以治本;因非本篇討論範圍,茲姑從略。
病變複雜,方貴配伍佐使合度,觀射幹麻黃湯用生薑、大棗以調營衛,厚樸麻黃湯取小麥以養心氣,此種剛柔相濟,潤燥適宜,溫涼並用,補瀉兼施處方精神,即寓有標本雙治,去邪安正的意思。.
見咳休止咳,早用寒涼及補劑,邪氣冰狀,病無出路,未有不僨事者。此吳鞠通所以有“瀉白散不可妄用論”也。學者思之!
十二、 黃土湯臨床治驗二則
黃土湯方,出自於《金匱要略》,原為治遠血名方,功能溫陽健脾,養血止血。投劑得當,立見奇效。茲將臨床治驗二則簡介如下。
(一) 脾虛遠血案
患者湯某,女,69歲。
於1989年11月18日因大便潛血試驗弱陽性來診。主訴近3年來,便血時有發作,甚則肉眼可見黑便,經上消化道鋇透檢查,為淺表性萎縮性胃炎,十二指腸球部、胃竇部黏膜慢性炎症。昨起黑便複現。患者麵色
白,神疲乏力,頭昏心悸陣作。脈虛弦,舌苔薄白邊剝,舌質淡紅。心血不足,脾陽不振,脾失統攝之職。投黃土湯法,以溫陽健脾,養血止血。藥用:潞黨參15g,綿黃芪20g,炒白術10g,雲茯苓12g,熟地黃12g,清阿膠10g烊衝,炒白芍10g,全當歸10g,炮薑炭4g,灶心土120g(以沸水溶化攪拌,經沉澱後取其上清液煎藥)。服藥3劑,精神大振,黑便漸次消失。服藥16劑,諸恙均減,大便潛血試驗連續3次陰性,續進原方5劑,另以歸脾丸善其後。
(二) 中虛嘔逆案
患兒楊某,男,5歲。
因父母平日調護失周,喂養不當,乃致饑飽失時,寒熱不均。1989年春開始腹瀉,延至秋令,泄瀉不止,並見腹脹腸鳴,完穀不化,食入欲嘔,形瘦神疲之候。脈細,苔膩。本虛標實,中虛胃逆,濕阻胃腸,先以化濕宣中,消積導滯。進:青陳皮、炒枳殼、川厚樸、法半夏、炒白術、雲茯苓、焦楂曲、炒穀麥芽之屬。藥後泄瀉漸止,唯嘔逆仍作,旋以黃土湯出入治之,藥用:灶心土120g(煎服法同前),炒白術10g,炙甘草4g,潞黨參10g,雲茯苓10g,法半夏6g,廣陳皮6g,服藥2劑,諸恙悉平,飲食二便漸趨正常。隨訪1年,健壯如正常兒。
按:黃土湯中灶心黃土為君藥,故以名方。灶心土又名伏龍肝,性味辛溫,功能溫中燥濕,止嘔止血。以大量伏龍肝沸水浸泡後,取其上清液煎藥,味厚力雄。案一為脾虛黑便,用黃土湯正中病情。加參、芪協白術、甘草益氣健脾;芍藥助地黃、阿膠滋陰養血;附子易炮薑炭,溫陽止血;因無熱象,故去黃芩不用。藥達病所,諸恙大減。案二脾虛濕阻,胃氣上逆,先予消導,再以黃土湯合六君子法,重用伏龍肝倚以為君,取其燥濕止嘔之功,舍此則病必不除。綜觀以上二案,一為脾虛便血,一為中虛嘔逆;一則症見於下,一則症偏於上。葉天士所謂:“上下交病,治在中焦。”故選黃土湯法,師其意而不泥其方,重用伏龍肝以奠安中州,用意頗為周密。藥證合拍,療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