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在將死時,會回光返照,而我在將死時,封存記憶的圍牆裂了縫,一個片段,兩個鏡頭,最後是洶湧的潮把圍牆衝出一口。
我站在光影裏,抓不著片段,確是浮生一夢。
【你們特麼的給我救!止血!止血!她死!都別想活!都別想!】憤恨悲慘的叫聲朦朦朧朧。
我信手拈來一段光影,耳邊頓時冒出雨聲和“我還為你鍾情”的悲傷女嗓子。
這是我第一次知道我是狗血的p型血,天朝在冊九例。
【希爺,您也得止血!】
【麻痹!p型血呢!在路上!你讓我等著?老子等不了!】
【希爺,子彈再不取,您的右臂就廢了!】
【滾你麻痹!】
曾說是垃圾也要惡心我,死也不讓安心的幼稚男,和他的點滴,我追著怨著恨著,最終又愛著的故事,我想起了大半。
困難的張開眼,掀起嘴。
眼前是簡易診所,靳希言一手拿槍,吊著流血的胳膊,像一隻困獸衝人發火。
“靳王八,你好吵。”發聲卻小的很,我隻能瞪著靳希言染紅的衣服憂心。
“希爺,正規血站是有p型的,咱們之前就收了500cc。剛才一個兄弟又搞定兩包,飛車過來,不會有事...安..安姐!”站在靳希言對麵的是他的堂口管事,他擺著手極力安撫趨於瘋狂的靳希言,當他一眨眼看到我醒來。
靳希言放下槍,轉過頭。
他的臉蒼白得發青,眼睛紅得要死,明明剛才的高分貝,硬生生降到悄聲:“老婆,再堅持一下。”
“王八...去止血。取子彈...”
靳希言幼稚的少爺脾氣蹦了出來:“我不要。”
“王八,你得給我機會煽你的臉,摳..你的眼珠子。”
靳希言腦袋擱在我額頭,不知道是我的更冰還是他的更涼,我們都打了個寒顫:“你要出事,老子扇你臉摳你眼珠子...”
幼稚,也唯獨對我霸道又幼稚。
“我的意思是,我想起好多事..還有就是告訴你,你以後得戒毒。"
“老子不想聽以後...”
我閉上嘴,抬手放在他的刀疤上:“說好的同舟共濟呢,你成了殘疾,劃不動槳,我怎麼浪?”
沒逗笑靳希言,卻把他的淚珠子引了下來,他的呼吸漸冷,眼睛執拗的瞪著我。
“王八,治療。別讓我操心。”
靳希言直起背脊,扭頭對著抱在一起的大夫護士吼:“過來取!不要麻藥。”
他握著我的手,嘴裏叼著毛巾,坐在病床一邊的椅子上,冷汗順著他的眼皮睫毛不斷滑落,他辣紅了眼不吱一聲的默默盯著我,威脅我,像是再說,你丫敢昏過去,你睡過去,我和你沒完。
我懂他,他懂我,所以我沒有用麻藥,任由那彎頭針刺穿我的皮膚,針線拉扯著,帶著p字樣的血包變成透明,兩片貼合。
拿著電話急匆匆的管事,打開診室的門:“希爺...我們取血的車..出了車禍...”當他看到我掛著的空血袋時刹那閉上嘴。
靳希言睫毛一震,絞著我手掌的大手越擰越緊。
“我沒死,你用力那麼多...我會痛。”
可是大夫卻沒讓我好過:“希爺...安姐,傷到動脈,我們...我們已經努力縫合,血不夠...不夠...”
我能感受被靳希言槍殺的外國人的心境,就像還沒大展宏圖卻死得輕而易舉...
“王八...人在江湖飄,誰能不挨刀...生死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