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書海依舊照顧著我的起居,不過他變得越來越安靜,也越來越膩歪人。
我明白,他們的擔心,擔心我進入產房就再也出不來,我捧著圓滾滾的肚子,折了一遍又一遍的兒童衣衫,不斷的在小本子上記錄抄寫育兒心經。
連著陸冰也繃著臉墨墨的抱著我上下樓,醫生告訴我,孩子的胎位不正,建議剖腹產。陸冰當時就急了,他拍桌子像訓罪犯似的威脅院長:“你能保證手術順利嗎!你能保證.......”
兩個直愣愣不會隱藏情緒的人,讓我不知道怎麼安慰。
直到晚上,陸冰敲開了我的屋門,他走到床邊,跪在瓷磚上,紅著眼從褲兜裏捧出一藍色盒子。
“陸大哥,你做得夠多了......我不能......”
“安簡,嫁給我!”陸冰把臉埋在我的膝蓋上,嚎啕。
“嫁給我,嫁給我。嫁給我。嫁給我。”
沒有多餘的山盟海誓,濃情蜜意,甚至沒有求婚該有的我愛你。反複頓挫,卻堅定的短語讓我故作堅強的心髒變得脆弱不堪。
“你...知道,結婚意味著什麼?”話音落,我的腦袋開始陣痛,我曾經雀躍又期待的聲音像老舊的唱片,一幀一幀的蹦了出來:
【你知道扯證意味著什麼!扯證,代表著你不能睡其他女人!你要和我生孩子!無論誰特麼欺負我,你豁出命也得護著我!孩子第一,我第二,你那一家子亂七八糟的從此在你心裏往後排。你沒死的時候,你得信任我!你死了後,你的財產歸我!你做得到嗎?】
我在問誰?
腦海裏隱隱約約,轟轟隆隆傳出變質的男聲:
【扯證,你不睡別的男人;你要和我生孩子;你被欺負了要告訴我不要自己抗;我第一,孩子第二,其他人不排位;我沒死的時候,你信我!你不許比我早死。你做得到嗎?】
我拳頭木然收緊,抵著床頭大吼著答案,以此來抵擋之間侵蝕我的夢魘:“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陸冰一把捧住我的臉,他臉上的肌肉隱隱震動,他動容的吻上我的額頭,我痛哭的眼角最後落在我的唇角:“小簡,我沒做夢,我沒做夢,你答應我了。你答應我了!”
我被他壓在懷中,我混混沌沌的被他抓起手,一枚規整樸質的鑽石戒指套進了我的無名指的骨節處。
“啊。”我痛叫一聲。
陸冰停下手中的動作,連連對我說對不起:“我沒考慮到你懷孕手變胖了些,指環小了,我明天去換大一號......”
“陸冰!”我白了臉,扣著他的胳膊,嘴唇顫抖著說:“我肚子......好痛,我可能,要生了,帶我去醫院!”
“你撐住!”陸冰抱起我,一邊大吼著:“安書海!你姐要生了!要生了!”
安書海衝出屋子,手無足措的掛著眼淚:“這麼快就生了?我特麼沒準備好!我還沒準備好!”
我被送到樓下的醫院,很快被推到了產房,不巧的是,院長帶著小情人去香港還沒回來,所以說是從大醫院請婦產專家過來接生的事幾乎黃了。
我躺在等候區,不斷的撫摸著肚子,兩個小護士為我檢測嬰兒胎心和b超。
“小豆豆......媽媽真想見到你的模樣,親自喂養你,帶你學走路,聽你喊我媽媽......小豆豆你要加油,你也要給媽媽加油,我們都會平安無事......媽媽想好好活,也剛開始活得好好的......所以,我們會沒事,真的會沒事!”
“好了,產婦,安簡?準備好了嗎?我們要進手術室了。”小護士填著表格,最後指著最後一欄說:“家屬要確認剖腹產,門外的兩個人都不簽,其中一個鬼哭狼嚎的。不就是生孩子啊,怎麼那麼不懂事?”
我披上藍色的棉墊,讓兩個男人都進來。
安書海被哭著的陸冰拖了進來,他看著我,哭得像極了我從小背在身後的娃娃。
我說:“小弟。我早已原諒你,也謝謝你的照顧。姐姐沒事,別哭了,惹人笑話。”
安書海咬著手腕,看著我說不哭不哭。
我轉頭對著陸冰說:“簽字,如果你是我的丈夫的話。”
陸冰閉著眼,身子一震,撇著臉劃拉下幾筆。
“如果我......小豆豆就拜托了。小豆豆姓陸,名叫陸艾。草字頭的艾草的艾。諧音,愛。等他長大告訴他,我愛他。”
一抬手,護士把我推離了他們,咣當......門關閉。
“安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