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故事 夫妻同心 032 管家公(1 / 2)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周圍的人就全都不見了。放眼望去,四周空蕩蕩的唯有霧氣彌漫,隻剩下我一個人坐在發光的電腦屏幕前,顯得格格不入。

我站起身來,警惕地將背包揣在懷裏,不敢隨意走動。

我擔心,要是我離開了電腦桌,那就連最後的一點定位標記都沒有了。

四周寂靜無聲,不多時,霧氣深處隱約浮現出一個黑影來。我渾身發毛,那感覺就像是有無數的螞蟻在身上爬一樣,令我心跳加速、冷汗直冒。

我忍不住張開嘴,朗聲念出心經的開頭:“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渡一切苦厄。”

沒有江教授的幫助,我的《心經》念出來半點用處都沒有。充其量,就隻是平複了一下自己慌亂恐懼的心情而已。

霧氣深處很不給麵子地傳來一聲嗤笑,接著便響起老者低啞的評頭論足:“啥(suo)地方學得來的半吊子法門,勿要挪(nao)出來坍台來。”

無錫方言那吳語特有的千回百轉並沒有將對方語氣中的譏諷掩去,反而聽著讓我更覺得窘迫了。

我沒有開口,收緊了雙手站在原地,打定主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絕對不能讓人傷害到廖長生的軀殼。畢竟,他可是一再救過我的性命。這麼重的恩情我永遠還不清,所以隻能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盡可能地報答他了。

霧氣中的黑影出現在我麵前,誰知道,其真相居然是那天在祠堂裏充當司儀為我們兩人結下陰親的老者!

他皺巴巴的臉上,唯獨一雙眼睛銳利有光,仿佛一眼就能夠看穿人心底所有藏匿的情緒。

老人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我一通,然後眼帶讚許地點了點頭:“蠻好,蠻好。小姑娘總算還有點良心,曉得要報恩。”

“我(wu)當然要報恩咯。”我同樣以本地話答道,“就是不曉得哪能報呀。要麼阿爺儂(你)幫幫我好伐啦?”

我曾經在一篇文章中看到過,越是年長的人,越容易因為聽到鄉音而對說話者產生好感。而我雖然不是本地人,但家鄉也在江蘇市內,會說方言那也是自然的。

老人看了我一眼,然後冷笑了一聲:“誰(sa)人(ning)是儂阿爺。儂跟少爺一個輩,應當叫我管家公。”

“管家公~”

我立刻乖巧地叫了一聲,然後也顧不得什麼是否會失去坐標,舔著臉走上前將書包解下來往他那裏一遞:“你說他是你家少爺,那你不會見死不救的吧?”

“小姑娘說話沒輕沒重。”管家公不快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示意我將廖長生取出來放在地上。

我小心翼翼地從書包裏那出一碰就會壞的人偶,猶豫了一下,還是先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鋪在地上,然後再把廖長生放在那上麵。

管家公有些詫異地像我投來一瞥,似乎是沒有料到我這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態度。

“……”

隱約之間,我似乎聽到管家公嘀咕了一句,但具體是什麼內容我卻聽不清楚,隻是勉強捕捉到他說什麼“不算壞”。

這是在說我這個陽間來的少奶奶還不錯麼?

我站在一邊,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管家公蹲在廖長生身邊,枯瘦的手掌放在他的身體上,久久地沒有說話。我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緊張了起來。

半晌,管家公收回手,然後向我射來一道銳利的視線:“少爺的魂,哪能會變成這副樣子?”

我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我總不能真的說,廖長生為了救我心甘情願把自己的魂魄送出去養別人的陰魂吧?

我情不自禁地捏緊了拳頭,緊張得聲音都有點發抖了:“管家公,廖長生的情況是不是很嚴重?”

“說重不重,但是說輕也絕對不輕。”管家公的回答模棱兩可,可是從他凝重的臉色看來,廖長生的情況絕對比我想象之中還要不樂觀。

我看著地上幹巴巴完全不見當初栩栩如生活靈活現模樣的人偶,隻覺得心裏頭堵得慌。雖然他生動的模樣隻會讓人覺得詭異嚇人,可那也比毫無生氣要好啊!

管家公檢查完了廖長生的身體,從口袋裏抽出一張灰舊的布料,將他仔仔細細地包好背到身上,期間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尷尬地垂手站立,幾次欲言又止,卻又不知道該問些什麼。

雖然這個老人形容枯槁仿佛棺材裏爬出來的死屍,可我卻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對廖長生濃濃的關心和在乎。所以我想,他看到廖長生因為我傷成這個樣子,一定是又氣又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