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疏影的小木屋裏居然有幾縷陽光悄悄爬進來,一瀉而下的金光透著淡淡的溫暖,晉疏影伸手去握住一縷微光,卻抓了一把空。
凡塵之事,美中不足,當日空明真人所說的話原來包含了這麼多的無可奈何!
晉疏影低頭婆娑著身旁的月影劍,眼裏沒有淚水,她笑意寒冷的低聲呢喃,語氣之中滿是自嘲。
“我曾經執著自負,以為我救不了別人也能拚盡全力留你在我身邊,沒想到要做一件事情這麼難,小影,我終究是留不住你了……”
空蕩蕩的屋子裏靜靜回響著晉疏影無力的告別,潮濕的氣息充斥著晉疏影的鼻腔,不知過了多久,這些日夜她從未合上眼睛。
隻要閉上雙眼,她便總是看見眾人猙獰可怖的麵孔,這些人要她死,這些人張牙舞爪似乎要將她撕碎。
她的眼中不再出現陸初寒那道落寞的身影,其實她還有許多牽掛,但轉念一想,又都無關緊要了。
她的掛念對於別人來說除了災難,還能算得了什麼?不如袖籠寒風,哪怕是死,她也隻願兀自一人了無牽掛。
屋子裏密不透風,還能看見陽光已經實屬不易,晉疏影猶如雕像一般坐了幾天幾夜,這夜微涼,晉疏影耳畔竟拂過一陣清涼。
“小影!”騖然出現的人是傅千宇,他的神態鎮定如常,隻是晦暗的眸子隱約閃爍著憤怒的火光。
晉疏影遲鈍的轉過身,看著昔日熟悉的麵孔,才終於感到物是人非,她扯著嘴角,拉扯出的卻是苦笑:“師叔,你怎麼進來的?”
這間屋子被空明真人設下陣法,屋外還有空明真人身邊的數名仙道親自看守,普通人不可能闖進來將晉疏影救走。
可是傅千宇不會告訴晉疏影,他曾多次在空明真人麵前委曲求全,他中規中矩的不敢忤逆空明真人的每一個決定。
隻是這一次,就算犯下滔天大罪,他也毫不懼怕,他曾說過,如果晉疏影願意,他可以放棄所有帶晉疏影離開無仙山。
“小影,隻要你願意,我立刻帶你離開這裏。”傅千宇的語氣少有的激動,向來低平的聲音頗有幾分顫抖。
倏然一刻,晉疏影似乎聽到了水滴石穿的清透之聲,她的情緒片刻高亢,可是一眨眼,她亮起的雙眸立刻暗淡無光。
“師叔,我們能去哪兒?”晉疏影苦笑著歎氣。
傅千宇眼裏星光閃爍,微笑著走到晉疏影跟前,他蒼白的麵孔微微泛起光亮。
他的臉龐就在晉疏影眼前,很近很近,近得能夠看見他微微顫抖的睫毛,近得能夠清晰的捕捉他嘴角的淺笑。
原來他是這般憧憬:“去你想去的地方,天涯海角,矢誌不渝。”
晉疏影眼眶微紅,良久,才苦笑著搖頭:“師叔,你快回去吧,一會兒被人發現的話就麻煩了!”
傅千宇怔怔的注視著晉疏影的眼睛,上揚的臉頰頃刻一沉,他不可置信的皺起眉頭:“你不願意跟我走?”
晉疏影歎了口氣:“我犯了錯理應受罰,師叔在山中與世無爭,何須為了我與眾位長老為敵?我乃戴罪之身,不願拖累師叔!”
“你覺得這是拖累?”傅千宇神色悲傷,他曾經畏懼犯錯,畏懼被師門拋棄,可是為了晉疏影,他何懼與天下為敵?
晉疏影轉過身去,隻留給傅千宇一個蒼涼的背影:“師叔的一番苦心,隻能被我辜負了……”
陰沉的屋子再次寂靜無聲,晉疏影回過頭時,傅千宇已經離開,那夜涼風拍打著傅千宇蒼白的麵孔,傅千宇迎著冷冷秋風兀自去了七槿苑中。
他輕輕躺在萬花之中,悲傷的眸子裏隻有萬裏青空。
許久之後,房門猝不及防的被人打開,很久不見的亮光刺得晉疏影睜不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耳旁響起的是苑靈修的聲音。
“瘋丫頭,瘋丫頭你還好嗎?”苑靈修衝到晉疏影身邊,雙手緊緊抓住晉疏影的雙肩。
晉疏影緩了一會兒,才詫異的注視著苑靈修,電光火石之間,她有些興奮:“臭小子,這裏看守重重,你怎麼進來了?”
苑靈修鬆開雙手,失落的低下眼睛,躊躇了許久才委屈開口:“我爹已經撤去了這裏的陣法,邱楊師兄和外麵的幾位師兄好說歹說,他們才讓我進來的。”
晉疏影眼睛一亮:“掌教至尊撤去了這裏的陣法?這麼說我可以出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