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靜的看著那抹純白的身影,聽她隨意且散漫的道了一句:“好久不見。”
地下幽暗的密室裏,重重的烈焰包圍之中,又一次見到了那個叫做落的少女。她總是穿著淺色的襦裙,戴著遮麵的白紗,穿梭在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裏搜尋著那些她所謂被人遺失的東西。“這裏可真不是什麼好地方,”她的聲音很輕,有點沙啞,如同風吹過滿地落葉所發出的“沙沙”聲。雪青色的長裙一塵不染,自動幫她隔絕了灼熱的火焰。她優雅而漠然的看了看地上早已斷氣的軀體,四周高掛的刑具,牆上斑駁幹枯的血跡,散至腰間的銀絲顯得她與這裏格格不入。“真是可憐啊,我都忍不住想要同情你的母親了。隻是你還要抱著她的屍體哭多久?”
哭多久?
......早已不知道時間,不知道晝夜了。眼睛現在幹澀的要命,隻能勉強的撐著眼皮。祖母的紫炎雖能燒掉包括自己在內的一切,但母親留下來的裙子足以抵禦掉烈焰的侵襲。身體早已疲憊的沒有力氣,卻依舊牢牢地握著母親那雙蒼白而布滿傷痕的手,不願鬆開。曾幾何時,懷裏的女子還溫柔的喚著自己的名字,撫摸著自己的長發,墨色的眼中寫滿了無限的不舍與眷戀。而如今,隻有寸寸刀割般的苦楚由自己品嚐。
她的母親,什麼都有,甚至是什麼都可以是最好的。可到頭來,容顏盡毀,聲譽不再,物是人非,時間什麼也沒有永久的給她留下。
“你來這裏幹什麼,這裏沒有你想要的東西。”這裏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也不是你應該死去的地方。
“你就是我最想要的‘東西’啊,梓涵。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目前我最想要的平白無故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掉呢。”落稍稍聳了聳肩,似乎能看出她在想什麼一樣。“放心,這點火焰對於我而言算不了什麼。你的祖母還真不是一般的無情啊,這種紫炎也算得上是世間少有,為了抹去自己手上的汙點,竟然想用它來徹底的毀掉這間密室。要不是你身上的這件獨一無二的繯火裙,你早就灰飛煙滅了。不過也難怪,優柔寡斷可不是一個世家貴族應有的,更不用說是掌權者了。水中月,鏡中花啊…...”她淡淡一笑,梓涵覺得自己仿佛能看見她潔白無瑕的麵紗後輕輕勾起的唇角,帶著幾分陰冷與薄涼。“你所擁有的,隻是鏡花水月,隻是他們給你的美好幻想。如今幻想破滅,你也已經一無所有了。”她俯下身子,在自己的耳邊低低的呢喃著,宛如惡魔的低語。“事到如今,你還不願意和我一起去九玄嗎?我們的皇可是很期待你的到來啊。”
她僵硬的跪坐在地上,沒有作出回答。落淡淡地歎了口氣。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說過的話嗎?這時候的你,是否還願意相信你那薄情寡義的父親?”
第一次見麵……當然記得啊。隻是當時的自己,固執的選擇了最愚蠢的選項,選擇了相信自己根本不了解的親人。
“他會毀了你的一切。”她曾經對落的這句信誓旦旦的話嗤之以鼻。父親是這個世界最好的父親,他怎麼會毀掉親生女兒的一切?更何況他是多麼的愛母親,而自己又是母親愛的人。時到今日想起來昔日的話語,已經一語成讖。他毀了母親,就是毀了自己。毀了自己的一切。
“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罷了,是我太過於相信別人才釀成的禍患,怨不得他。”梓涵輕輕地說道,手中的力度卻愈發的大了。
怨不得別人?隻怕是怨不得自己的至親吧。可惜,已經再也沒有人認同她是他們的血親,她的親人,自始至終,隻有那具屍體。
落嗤笑一聲,有些不屑:“事到如今,你居然依舊不肯打心底裏承認,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父親一手策劃的。難道你還不能接受他所謂的慈父形象,統統隻是偽裝的現實?別告訴我,你母親之所以淪落到如此地步,與你的父親沒有半點關係。”
她知道。她知道這些悲傷都是父親一手造成的,但……那是自己的父親。再怎麼怨恨,也無法放棄那份血脈的糾纏吧。
“真是個好女兒啊。可惜的是,他一點都不愛你,也一點都不愛你的至親。或者說,他更愛那些可以滿足私欲的東西,以至於你們之間的愛早已化作了虛無的塵埃。”
她滿意地看著梓涵的瞳孔驟然收縮著,緊抿的雙唇帶著無言的憤怒:“不要忙著反駁我,那樣的做法毫無意義。你知道我從來不說假話。好好想一想最近他們背著你做了什麼啊,那些事情會是最有力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