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男子背手站立,聲音淡然卻透著殺機,跟前的那名女子應聲跪地。
“我知錯了。”顏穎西不卑不亢,身子卻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的就應該存有一顆善心,不聞不問已是錯。再說...”
“若我不帶這位老先生回來,隻怕...他命不久矣。”。她抬起雙眸對上他冷冽的臉。那是她的師父—被天下人稱為“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鬼穀子。
他的雙鬢雪白,但容顏卻還是九年前初見的模樣。
世人都說鬼穀子是個蒼顏白發的老人,顏穎西覺得一點也不對。她的師父確實是雙鬢花白,但是容顏從未老去。在她看來,自己不久之後說不定就會顯的比師父還老。
盡管在十五六歲,正是青春年少,朱顏鏡花的顏穎西麵前,絕不遜色。
嘖,“紅顏禍水”。
他漫不經心的舉起茶杯,雙唇觸碰玉瓷茶杯,忽的力量在手中收緊,“砰—!”的一聲,手中之杯早已四分五裂。他將眼睛微微眯起,望著遠方,半響,他問:“還記得你進鬼穀的第一天,為師告誡過你什麼嗎?”
顏穎西的臉色忽然變得蒼白,她似乎隨著鬼穀子的話回到了那一天,
那一生中永遠都不想被回想起的那一天。
顏穎西從來都未見過自己的父母,從她記事以來,她隻有四個哥哥在照顧她。她在來到鬼穀之前的六年裏,遊曆過大江南北,輾轉遷移。起初的她並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不可以安靜的住在一個地方,而是讓她不斷地適應每一個地方。
她去過終年大雪紛飛的極寒之地,她去過荒涼無人的沙漠,後來她漸漸明白了—有人要殺他們。
這六年間,她隻剩下淩一這一個哥哥,她明白其他的三個哥哥再也不會回來了。而那一天,年僅六歲的她被淩一緊緊地抱在懷裏,顏穎西的雙眼被淩一緊緊地捂著。她趴在淩一的胸前,她觸摸的到粘粘的東西從他身上留下—是血;她感受的到四麵此起彼伏的殺機;她聞的到四周濃濃彌漫的血腥味...可是她看不到!
她什麼也看不到,隻能聽到哥哥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和他胸腔愈發微弱的震動。
顏穎西的眼淚從眼角慢慢的留下來,她無聲的哭泣。飛速奔跑的淩一感覺到了她的害怕和恐懼,輕聲安慰到:“沒事的,沒事的,沒......”淩一的手從她的眼睛上滑落,她終於看見了這個世界。
大雪厚厚的已經到了她的腰間,身邊的淩一背上沒入三隻箭羽,四處到處都是屍體,鮮血染紅了地上的雪,遠處還有連綿不斷的人向他們奔來,整個世界紅得像火一樣,隻有四周參天的的大樹樹梢上還殘留著一點綠色。
顏穎西推了推身邊的淩一,“哥哥...”摔倒在地的淩一猛地站起來,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將顏穎西猛地往前推了一把。“快走!”他大吼一聲,轉身向那些人衝去。
顏穎西就這樣在過腰的大雪裏跑啊跑啊,眼睛朦朧了她的雙眼,她知道淩一也不會回來了。周圍冷的不像話,她就這樣凍死過去,她想:就這樣死了會不會有些可惜?
可她並沒有死,當顏穎西在噩夢中蘇醒,她發現自己在一間簡樸的木屋裏,身邊床榻上悠然躺著一位青年,年僅六歲的她本能的問他這是什麼地方。
他說:“鬼穀。”
他又說:“記住,凡是你見到擅闖鬼穀者,殺無赦!”
“為什麼?”
他淡然一笑,說:“他們裏的每一個人都可能要了你的命。”
他說的平淡,顏穎西便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她不知道眼前這個神秘的青年就是威名遠揚的鬼穀子,更不知道鬼穀子為何要收留她,為什麼要收她為徒,為什麼要教她機關謀權之術,更不明白他後來的話和那聲長笑是什麼意思:“此女不除,定起幹戈。”“有趣有趣,暢快暢快。”
顏穎西隻知道,這裏是她以後唯一的歸宿了。
她從回憶中掙脫出來,抬眸是師夫冷漠的表情,她咬咬牙,垂下頭低聲道:“記得,師父曾經說過...凡是你見到擅闖鬼穀者...殺無赦。”
“你要知道,這不是善心,這是你的軟弱。”
顏穎西依舊不卑不亢的跪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有孝不能反駁,但並不代表她同意。
隻是須臾年後,她在那時那地那景想起鬼穀子的話,卻是另一番想法。
“既然,你記得。”
“嗯。”
他嘴角微微上揚,“那人,你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