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欣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看看樓棟間的層疊交錯的萬家燈火,心頭卻有一絲說不出的傷感。不知是從哪一天開始,下班回家對她來說好像變成了一種負擔。
腳步停在小區門口,竟然有些邁不開步子。可轉念一想到家裏可愛的兒子,心頭暖暖的。一進門,小家夥便跌跌撞撞的衝向了她,剛剛一歲的小朋友走起路來總是橫衝直撞的。每天回到這個家裏,對她來說,最溫暖的事莫過於就是看到這個小家夥了。
鍋裏熱著的飯早已是半涼的了,雨欣苦笑了一下便匆匆吃了幾口,她一邊洗著碗筷一邊逗著孩子說話,這個小家夥可勁的嚷著要媽媽,滿臉認真的小樣子,恁可愛了。
她拉著兒子的小手悄悄的回了自己的臥室,可是不敢驚動了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公公和正在書房打遊戲的婆婆。田雨欣今天加班又回晚了,公婆的臉色可以趕得上青蛙臉了,在這個家裏,她已經變得越來越沉默了,不由自主的又在想一直繞在心頭的那個問題,這個婚姻真的還走的下去嗎?
按這個女人的性格來說,她還真不是一個輕易會說離婚的女人,田雨欣是一個簡單的女人,簡單到她的世界裏隻有上班、下班回家這兩件事,沒有多餘的應酬和交際。她也是個保守的女人,她腦子裏的男人隻有老公賈俊和兒子東東,即便單位裏的某男同事對她早已青睞已久,她也從不多看一眼。她是個很知道分寸的女人,永遠知道自己的分寸在哪裏。
七年前,田雨欣,和所有這個年齡的女孩子一樣,對於愛情和婚姻有著自己的憧憬和幻想,可是偏偏她是一個保守派,保守這個詞在我們中國的文化裏用在女孩子身上,應該算是一個褒義詞,但用辯證法的角度來看作用在田雨欣身上就是福兮於“保守”,患兮於“保守”了。福呢是田雨欣已經25歲了,竟然還是一個處女,這和她保守的觀念有著直接而又密切的聯係,也讓後來遇到她的賈俊著實興奮了一段時間,在快餐文化的年代裏,適婚年齡竟然能讓自己遇到一處女,算是撿到寶了,這幾率比中500萬彩票的幾率恐怕都望塵莫及。咱再接著說患,雨欣隻談了這麼一次戀愛便把自己給嫁了,她嫁給了自己的初戀,比她大兩歲的賈俊,她嫁的懵懵懂懂,同樣是拜“保守”所賜。但是現在,此時,田雨欣後悔了,不後悔自己守身如玉,後悔不應該隻談了一次戀愛就把自己給嫁了,也許初戀真的不是用來嫁的。隨著一聲沉悶的關門聲,她的男人回來了。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嗯,今天臨時開了個會,晚了點。”
“吃飯了嗎?”
“和同事們吃的工作餐。對了,又到交款日了,這個月的房貸你交給媽了嗎。”
“今兒晚上剛給的。”
“哦,交了就好。”
看著他從衛生間裏出來,雨欣和被坐了起來。
“你洗漱完了。”
“嗯,快要累死了,這一天的。”
“賈俊,我有話想和你說。”
“說什麼?”
“你覺得現在的我們還像夫妻嗎?說實話。”他正在拉被子的手忽然頓了一下,用戒備的眼光看著眼前這個睡在自己枕邊7年的女人。現在的他坦白說對田雨欣其實也確實沒有多少所謂夫妻之愛了,這個女人於他而言就好像一件用了多年的電器,結實耐用還省電,關鍵是每個月還自動還房貸,而他賈俊的工資基本都存著了,對於這個一貫精打細算的男人來說,枕邊的這個女人與自己還有多少感情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這個女人自帶的這些好處倒是實實在在的很。後來的雨欣時常在想,賈俊是個很會挑女人的男人。
賈俊留給雨欣一個沉默的後背,其實,他也挺累的,身累,心累。
2008年,國人都會記住這個年份,因為對於每一個中國人來說2008絕對是一個特殊的年份,這一年,北京奧運會讓舉國上下無不一片歡騰雀躍。而對於田雨欣來說,2008更有著另一層特殊的意義,那一年她脫單了,認識了比她大2歲的賈俊。
2008年,田雨欣25歲,賈俊27歲,兩個大好青年在一場風花雪月的相親中相識了。25歲的這個小女子卻毫無什麼實質性的戀愛經驗,對於談戀愛有些傻傻的發懵。之所以說無“實質性”的戀愛經驗,是因為追小女子的人倒是一直都有,可是這個小女子從來都是來者必拒,她害怕,大學四年裏,她看到了太多的校園墮胎,這讓她對大學裏的戀愛產生了深深的質疑,青春和戀愛就像一對很甜蜜的男女朋友,可是這對男女朋友卻隻顧著甜蜜,對甜蜜後的責任總是處理不當,人們總說青春是疼痛的,可這疼痛何嚐不是青春自找的呢,自作孽,不可活也,小女子可是深諳此理的人。
每每看到此種事情,她都覺得實在是作孽,小女子不信佛,但卻相信心中有佛佛常在。小女子常常在想,到底什麼是人性中的善,什麼又是人性中的惡呢?人們往往對路邊流浪的小貓小狗都會有憐憫之心,而對於自己身體裏的一個生命,卻可以如此輕率的對待,輕率的讓一個生命出現,又輕率的讓一個生命離開,一個念頭就可以決定這個生命的生或死,一念之間,一朝之孽就做下了。看的多了,竟然對談戀愛這個事情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抗拒,更對男人這種雄性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抱有一種懷疑的態度,對大學裏的戀愛甚至是有點不屑一顧的,沒有承擔的戀愛有著一種輕飄飄的蒼白,就像小時候用洗衣粉水吹出來的彩色泡泡,雖然在陽光下五彩斑斕,但是維持不到2秒鍾,破碎時甚至不會帶走一粒塵埃。
直到後來她遇到了賈俊,這個笑起來像一道陽光的男孩子慢慢的變成了她的那個青春,小女子依然還是小心翼翼的處理著兩個人的關係。兩年半的戀愛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卻是結婚的最佳時間。雨欣記得很多婚戀專家說過,談戀愛的時間不宜過長,戀愛的時間越長,走進婚姻的可能性就越小,婚姻和戀愛是成反比例生長的,這個邏輯思維雨欣還是有的。對於賈俊,後來離婚後的雨欣有時深夜裏一個人細想想,她對這個男人也許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愛,但也不是不愛,還是兩年多的戀愛裏,她已習慣了他在身邊,習慣了他的笑容,習慣了太多關於他的每一個習慣,時間真是個可怕的東西,有時它會讓你看清真相,可有些時候,你越想看清,往往越是看到模糊的影子,並把這影子當成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