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再至天庭(1 / 3)

實在不曾料想到,鬼王竟使用遁地之術直接前來南陰府尋我。

我不及老君和觀音,沒有掐指一算之神技,但亦會些臨危不懼之法,並非心中不懼,乃是麵色不懼。其實乎,單從那日所見得的蜱身鬼王來看,我並未度其能力,不是難估,而是不敢估;不是怕其過強而不敢估,而是怕其過弱而不敢估。

聽得了連閻羅王都敵不過它一席話,我便更加不敢估了,若是蜱身鬼王能力不達,閻羅王殿下不也是平平罷了。莫非強悍熊勇的外表隻是為了掩藏內在的空殼?

多想無益,著實應一絲不苟地對付眼前人。

“額嗬嗬嗬嗬……地藏菩薩,多日不見,您又憔悴了。不過,還是眉清目秀的,果然這佛就是永恒的尊容啊,額嗬嗬嗬嗬……”蜱身鬼王用滿嘴的小蜱蟲舔著它骨幹的長爪,蜷曲的昆蟲的確慎人。

“鬼王殿下倒是愈加的精神豐滿了,”我笑不露齒,鎮魂珠在掌心緩緩輕旋,“您這千年之軀恐就此毀於一旦,貧僧便開門見山,貧僧將會銷毀您的內丹,將您的元神拖回六道之中,這地獄煞氣慎重,實在不適宜您的修行。”

“地藏菩薩多慮了,小王在此處修行得可好了,不勞煩您費心,小王今日就是來南陰府與菩薩說個明白,”蜱身鬼王抖了抖身子,那蜱蟲便如水一般滑了下來,“要麼容小王在這地獄又建一派,小王食小王捕獲的鬼魂,與那地府井水不犯河水;要麼,就讓小王冒犯一下地藏菩薩,取出您的元神來吞噬,您看如何?額嗬嗬嗬嗬嗬……

我閉上眼睛,微微一笑:“鬼王殿下,看來貧僧亦隻好采取下下策,將您強行拖入輪回了。”

說罷,我用禪杖敲了三下酞青藍的地磚,幾縷金絲帶從交接處飛出來,向八方飛去,未幾,便在南陰府圍了一個結界。

蜱身鬼王向後退了兩步,強笑道:“看來小王是低估菩薩了,無妨,額嗬嗬嗬……菩薩這不是將您自己也圍進了結界嗎?!這不是自尋死路嗎?!小王還可以以遁地之術逃走,隻是地藏菩薩將永葬與此了!”

“鬼王殿下,這結界與詠念的結界不同,金絲帶亦是將地下給圍了起來,就禪杖而言,是以其為心,向這四麵八方作了一個球體,我們就處於球中,鬼王殿下是出不去的。”我冷冷一笑。

“地藏小兒!你這金絲帶難道不怕我的蜱蟲給你蛀食了嗎?!”

“鬼王殿下修行千年,也是如此童稚。這金絲帶乃三清尊神之一太上老君的法器——幌金繩。乃觀音菩薩借來備用之物,暫且存放於貧僧處,這法器莫非鬼王殿下能食破?”我依舊笑道,笑,能強大人的內心。

這幌金繩的確是觀音大士借來的。傳言是五百多年後會在一處用到,如今提早借來,亦就交予我保管。雖不知究竟何用,但至少應是用於那潑猴孫悟空身上。幌金繩與降魔杵皆是上古至寶,各有其優劣。佛陀贈與我的降魔杵隻可打神三次,一擊之後此人竟還法力大增,次日法力全無,一月內緩慢恢複——至今亦不知其該作何用處。

幌金繩更是神奇而又略坑,這布置結界不會被蛀食一說亦是我編出來的,借用太上老君的名號,使蜱身鬼王不得不信服,實質這隻是障眼法罷了。而它真實的用處是在套物之上,捆綁之物在不借助外力之下是無法掙脫的——可歎的是這所套之物竟有直徑要求,這蜱身鬼王直徑過大,還套不住!不僅如此,就連閻羅王大人的身軀亦是無法套住的——至今用來做障眼法便是其唯一用處罷。

“地藏小兒!你這是自尋死路!”說罷,蜱身鬼王抖抖身子,密密麻麻的蟲群便如波濤一般洶湧澎湃地湧來。

我念叨佛法,鎮魂珠自啟赤橙薄圈,便將蟲群置於距我肉身一尺之處。

見蟲群近不了我身,蜱身鬼王便不再多想,前爪一揮變出兩把巨鐮,不眨眼地向我劈來。我將禪杖一橫,兩把巨鐮便被彈開。我將袈裟扣取下,拔下袈裟一把蓋向蜱身鬼王。

鬼王來不及逃脫,便被罩在了袈裟內。它以六支肢體不停將身上的袈裟向外擼去,我摸起鎮魂珠向周圍一劃,蟲群便著了火,這火海蔓延開來卻不燒灼這南陰府的一草一木。蟲群不多時便化作黑灰,空氣彌漫著焦臭味。

此時鬼王已將袈裟擼下,轉身欲走。我將禪杖對準它,用鎮魂珠在其上敲打了六下——隻見七輪錫環從錫杖上墜下,未落到地麵,便噌噌幾聲飛向蜱身鬼王。鬼王見了便絆倒在地,七個細環不偏不斜套在了蜱身鬼王的六肢及頸子上,頃刻間,它便再也動彈不得了。

果不其然,蜱身鬼王亦不過如此。

“地…地藏菩薩大慈大悲,大恩大德,還請放過我這不識抬舉的臭蟲一馬,在下定感激不盡!日日夜夜燒高香與您!呃,呃。”蜱身鬼王一下子落魄得不成樣兒了,它帶著哭腔哀求道。

“咳咳咳,咳咳……地藏菩薩,這蜱樹林我等已搜遍了,都不見這蜱身鬼王,倒是蜱蟲吵得我們連半點聲音也聽不見,剛才才消滅了那些小蟲子,亦不知這鬼王去了何處。”肩上的紫鴉傳來了伏削的聲音。

“這鬼王在南陰府已被貧僧降服了,諸位速速回來!”話畢,那紫鴉怕是已支撐不住,炸裂開來,隻留下一片紫色的羽毛。這紫色的羽毛多麼熟悉啊!這股淡淡的黴香被它擴散出來,掩蓋了空氣之中的焦臭味。我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了,紫色的羽毛似曾相識,仿佛是……

多想無益,我轉身走向蜱身鬼王:“鬼王殿下,貧僧將會超度所有被燒死的諸多蜱蟲,亦會為您超度的,您將投胎去人界,至於化作何物,那便是看天了。”說罷,我盤腿坐下,在他麵前念起咒來,它深藍的內丹從嘴中噴了出來,我將內丹用禪杖敲碎,接著將它的元神收入了鎮魂珠中……

為害地獄千載的蜱身鬼王到底還是亡於此處。

伏削一行人趕來南陰府時,千千萬萬喪生的蜱蟲的亡魂已得到了超度。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伏削一直捂著嘴,一臉慘白憔悴,但依舊掩蓋不住他的激動“咳咳……地,地藏菩薩,您除了此患,在地府史無前例!咳咳…罷了,罷了,咳咳……我說不下去了,就由天師鍾馗來說罷,咳咳咳,咳咳咳咳……”

“呃,呃……”鍾馗愣了愣,接著不知所措,“地藏菩薩,您知道我嘴笨……要說的全在酒裏了!咱回閻羅殿,向閻羅王殿下表彰您的豐功偉績!”

諦聽吐著舌頭活蹦亂跳。

我也微微一笑。天師鍾馗為人忠厚耿直,抓鬼可是強項。隻是這三界有多少神仙鬼怪喜好飲酒啊!多數散仙的腰帶上都撇著一酒葫蘆,這不是在賣藥,是儲酒。罷了,罷了,出家人不飲酒已不成文,出家人最害怕酒後作惡,亂性,而修得佛身以後,酒肉皆可穿腸過,佛陀心中留罷了。

一行人向閻羅殿行去。人還未到,消息便已傳至閻羅王耳中。

“什麼?!這…這地藏還真除了蜱身鬼王?!”閻羅王將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什,什麼?!還,還是他一人搞定的?連諦聽都沒用?!”說罷,他又將頭轉向在座的其餘刺史:“地藏看來確實強於我等啊……諸位還有何不服於他的呢?他一來則安分守己,忍辱負重;後來蒙受冤屈亦是心如平靜,不曾生事……現在,又為地府除了一方惡霸蜱身鬼王。我看,我們確實有些小肚雞腸了,他根本就是來輔佐我的罷,不然以他的本領,那可是可以輕而易舉地拿下地府的啊!”

“大人,您怎麼變得這麼快?!這地藏懂得隱忍,這更說明,他沒什麼做不出來的!”洛薩摩有些不服,拍桌說道。

“哼,我為什麼變得這麼快?”閻羅王冷冷一笑,瞥了洛薩摩一眼,“你真覺得地藏有問題嗎?就對此事,玉帝親自與我談論過,並且釋迦牟尼佛亦是到場,地藏的來意已經被他們解釋得很清楚了,我想我們也沒什麼好再多此一舉的行為了。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地藏也算受夠了苦難——這些也都是釋迦牟尼佛吩咐的,地藏在諸菩薩位中還較為年輕,釋迦牟尼就是要曆練他罷了,對不起了諸位,至今才將此事道出來。”

閻羅王頓了一下,接著太息道:“你們何苦再為難他,我看他在判鬼廂也的確為地府減負極多,諸位就不可再耍孩子氣了!如今玉帝都敬重釋門三分,我們也該寬待他才是。”

“閻羅王大人!不管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究竟是如何!”尹摩訶站起身來,滿臉怒氣道,“我們做的事都是對您的忠!對地府的忠!我們對我們所說的,所做的,絲毫沒有愧感!如今就放過地藏罷!放過就放過罷!我們對他的成見依然存在!就算他真有德,真是賢,真有能,真是才!我們已是對這皈依佛門的光頭看不起,要怎樣處罰我們,隨您的便!”

“對!對,對!對……”

“罷了罷了,”閻羅王長歎一口氣,“等會兒要為地藏慶功,你們可以不參加,他總有一天會讓你們看見,這個和尚可不是一般的高。”閻羅王撫了撫額頭,起身走開了……

前往閻羅殿的一路憂心忡忡,不祥之感更是愈發的強烈了,或者並非是憂於未發生之事,而是憂於過去之事。佛陀所言的渾沌理應不強於鴻鈞道祖,當初鴻鈞道祖之所以沒有完全撕裂渾沌之元神是因為為了天地不再閉合,他隻得一手撐天,一腳踏地,而僅憑另一隻手持巨斧與渾沌戰鬥。就此一看,渾沌並非如此不可估摸。可是,這不祥之感源於那鴻鈞道祖之實力著實不可估摸!

鴻鈞道祖其弟子三清尊神曾有過一場幫派之間的內戰。玉清元始天尊的闡教和道德天尊太上老君的道教曾與其三師弟通天教主有過一戰,前兩者受薑子牙所托破得通天教主的誅仙陣。

那麼三位天尊的師尊定是無人能敵。畢竟有言“先後鴻鈞後有天”。

想罷,深思進去便頭痛欲裂,倒不如享受眼前事。蜱身鬼王已被超度,便展示了我派之能,雖不一定能使地獄眾鬼敬我,但至少他們亦將畏我。對於以後在地獄尋覓彌勒凡身以及尋找渾沌線索已經足矣。

慶功宴並未有接風宴熱鬧。四****府的刺史除了伏削,其它的都未到場。閻羅王依舊自顧自地喝悶酒,將那豬蹄一口口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