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無事的夏夜,在屋裏深感煩悶,如同牢籠裏的困獸。實在難耐,便走進院中,找了快稍大的石頭,搬到樹下,轉身,一屁股坐下,靠著樹幹,伸開雙腿,把手環在腦後,仰起頭,望著慢天星辰。聽著蛐蛐的輕聲吟唱,享著夜風的輕撫,聞著若有若無的泥土清香,浮躁的心,也平靜了下來。腦海中,這種感覺似曾相識,是在什麼時候?塵封記憶已久的記憶一頁頁翻起,漸漸的我想起了小時候,這場景就是在那時,不及多想,竟如多米洛古牌般,許多在塵世中遺忘許久的也被盡數翻起,連起來,竟成了我這一路的成長。
小時候,就是這樣,我總是喜歡這樣坐在院中,不過那時是枕在爸爸的腿上,聞著他散發出的汗氣(這汗氣總會給我一種莫名的安全感),望著天空中的星星,聽他講故事。那時,家裏還沒有電視機,所以,那些故事完全充斥了我那時的腦海,每天總是坐喜歡坐在門檻上,望對麵的山,想象著,有朝一日,也能遇到田螺姑娘,織女那樣的女孩兒,或是能遇到菩提老祖那樣的師傅,成為孫悟空那樣的英雄,打的高高在上者屁滾尿流。雖說現在看來,這些是可笑的妄想,但在那時,卻陪我走過了人生中最沒好的童年。
再大一點,跑得快了,跳的高了,最重要的是不怕摔了,便學會在外邊野了。每天早上,隻要不下雨,早飯吃罷,紅日初升出去,中午烈日當頭都不見影。大人在東邊叫,便跑到西邊;在張家叫,便跑到李家。覺的很好玩。會家後,罵當然是必不可少,但罵的多了,也就漸漸習慣了:罵的時候小雞啄米般點頭,罵完後,偷偷吐個舌偷,做個鬼臉,吃完飯沒多久,便又跑出去野了。現在看來,那是真好,沒有a.o.e的讀音,1+1的結果,隻有田間地頭嬉戲的身影。
上小學了,快樂的日子便大河向東流了。一門門學科晃的我眼花,一本本作業看的我頭疼。天生不是讀書料的我,讀了兩年一年級,卻次次考著倒數第一名。也難怪老爹總是摸著我的頭,對天感談,他滿腦子的智商,到了我這,便成漿糊了。唉,其實這也不能怪我,誰讓老師說,不聽講可意睡覺的。
到了初中,學習雖不那麼差了,但也算不上是好,總讓人憂心。以致到了初三,老爹,老媽還有老師,總是在我耳邊吵呀吵的,什麼中考是人生的轉折點,考不上這麼多年的書就白念了;什麼機會隻有這一次,錯過就會後會一輩子,如次種種。本來就學不進去的我,在這聲海中,連掙紮都做不到,便愈加沉淪。以致到了中考,麵對著桌上的白紙黑字,兩眼一抹黑,大腦裏一片空白。不過,幸好,謝天謝地,我考上了,雖隻比分數線高一點五分,但也算是勉強完成了任務。
中考後,出去玩兒,但一個不小心和老爹翻了摩托,摔了腿。在等救護車的那十幾分鍾,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時刻,也是我收獲最大的時刻。因為這是不像以前一樣,事事都隻為自己想,而是還考慮到了爸爸的感受,嘴上對著爸爸的尋問笑著說沒事兒,其實腿上的疼痛早就讓我的心都抽搐起來。醫院裏,拍了片子出來,媽媽看了之後,哭了,我無悲無喜,想笑,卻笑步出,一半是疼痛,一半是我瞥見片子中,斷成兩半的小腿骨,隻是淡淡沒有聲調的說了一句:沒事兒。
夜風漸漸大了起來,帶來絲絲涼意,將我從思緒中拉回,也風幹了眼角的濕意。站起身子,抬頭,第一次覺的,那輪彎月也是那麼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