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是初一的時候轉到班上的。她站在講台上自我介紹,齊耳的小短發,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圓領小碎花的裙子剛剛及過膝蓋。
初夏的陽光從二樓的窗戶照進來,連帶著她的微笑都是溫暖和煦的。
我抬頭看著她的時候,她笑的正甜。
那時候,隻一眼,便一生的命運我還無從了解,隻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好看的耀眼。
我已經記不清她是因何緣故坐在了我的右邊,成為了我的同桌。
有些事情在記憶裏塵封了太久,不免已經生鏽斑駁,雜草叢生。
我喜歡看她做題時,把本來就不長的頭發塞在耳後,她的耳朵,小小的一隻,有近乎透明的顏色,生氣的時候,會微微泛紅。
她坐在我旁邊的第二個周,我們開始說話。
喂,這題怎麼寫?她把本子小心翼翼推到我麵前,眨著眼睛盯著我。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好聽。
我不叫喂。
寧遠,這題怎麼寫。
她似乎略有些尷尬,卻還是重複了一遍。
我年少小小的虛榮得到空前滿足,一顆心早已經煙花爛漫,卻還要故作清高。
我沒看她,一道很沒有技術含量的題,提筆在下麵寫出解題過程,又把本子推了過去。
我自以為已經寫的足夠明了簡單,可當我忙完手頭的事情,才看到,她還盯著那道題。
她似乎感覺到我在看她,還沒回過頭,臉和耳朵已經紅了,我拿過本子,看不懂?
她點點頭,頭發從耳畔落下來,遮住了她好看的眉眼,燈管的光照在她的脖子手臂上,皮膚白皙的刺眼。心跳忽然亂了節奏。
何念有點笨,同一道題,我總要講過幾次,反複確認她真的是聽懂了,才能作罷。
我們愈來愈好,那些送她回家的夜晚,我們一起分享童年的糗事,一起為一個笑話笑的前翻後仰,一起天南海北的暢聊,我們本都不是健談的人,在一起卻總有說不完的話題。
不知道為什麼,我想起她羞羞怯怯的可愛模樣總是忍不住笑意。我喜歡她,卻不知她的心意。
後來我無數次回想起那個夜晚,夏天的晚風吹的清涼,月亮又大又圓,零散的幾顆星子也都清晰可見,那條路,仿佛永遠都走不到頭,又好像下一秒就要走到終點。
熱鬧的結束上一個話題之後,空氣突然沉寂了。她走在我旁邊,安安靜靜地呼吸,我隻能依稀看到她在陰影裏臉頰的輪廓。
我幾欲張口,卻總也說不出那句話。
眼看著已經快要走到她家門口,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抓住了她一直放在我旁邊的左手,她微微掙紮了一下,便任由我牽著她,低著頭站在原地。
何念,我喜歡你。
我知道我那透著少年滿滿熱情和期待的聲音,肯定早已經因為過分緊張而變調,汗浸濕了襯衫,後背黏黏的難受,我顧不上伸手去扯一把衣服,隻得定定的看著眼前這個人。
她似乎已經預料到我突如其來的表白,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應允。
我忍著一顆已經沸騰的心,輕輕地,擁她入懷。
夜色撩人,月光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好長,在遠遠的地方交疊在一起。
七年,南柯一夢。
我似乎還能感覺到她手心的濕熱,和她在我懷裏抬起頭時,亮盈盈的眼睛,然而青春卻早已漸行漸遠,任回憶風幹。
後來,再也沒有遇到一個人,跟她一樣,笑起來的時候,那雙眼睛,仿佛星辰萬千。
那一晚,我第一次為一個女孩子,抑製不住內心的狂喜,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隔天,再見到她。她看著我,笑的嬌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