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曲揚州夢 唱醉斷腸人(一)(1 / 2)

南疆一入冬來,冷是別處比不得的。寒冬臘月裏,朔風刮得正緊,一陣烈過一陣。要是下起毛毛細雨,還夾起些個雪粒子,那冰粒子雨點子隨著風往脖頸子裏鑽,躲都躲不掉。

黃昏細雨後,自陽朔至湘西的官道上,闃無一人,路兩旁人林間黑魆魆,前後也無通人煙,隻有臨近桂林旁有座臨江的小鎮,才漸漸有了人氣。入鎮的小道旁有一家客棧,鎮裏萬籟俱寂,唯有這家客棧燈火通明。客棧頗具苗家風味,飛簷架椽,勁竹搭成。屋頂無有吻獸鎮脊,卻是一架碩大的圖騰,尖角圓身好似苗家女子的頭飾。

廳內賓客滿座,樓上客房也住的七七八八。牆上是一副甚為醒目的神龍骨,這神龍骨越大,越是象征主人家身份顯貴,神勇難匹。店家奇怪,平日裏這裏除了外來的客商,一向少有人來,怎的今日還客滿為患了?著實稀奇,然而又不能多問。眼見著入夜來雨雪下了就沒有停的意思。冷風一陣一陣,若不是廳內炭火燒的足,他們都得活活凍死去。尤其是那北風吹過林間,發出幽淒嗚咽,似嫠婦哭泣一般,惹人直起一層白毛汗。眼見得店前的燈籠要熄了,店家連忙去取了鉤子火折子來,將那燈籠點亮。

還沒出門,隻聽得“砰”的一聲,大門已被撞開。一彪形大漢闖將進來,眾人皆是一驚,回頭看去,卻是一個大漢闖進來,也隻是片刻安靜後,恢複如常。

那大漢不在乎旁人異樣眼光,走進大廳撿了個不顯眼的位置坐下,道:“給灑家來壇酒,再要些小菜。”

店家看這個大漢,灰髯連鬢,兩眉如劍,怒目圓睜,看似惡人難對付。已是入冬時節,這大漢才穿了一層單薄的秋衣。店家連忙挪了一爐炭火來,這爐炭燒的通紅,那大漢烤了一陣,身上衣物已是焦幹。世人都說:“炭火最是上身。”彼時腳底好似千條小火龍往上湧,渾身每處冰冷關節皮膚被烤的麻酥酥的,說不出的舒爽。那大漢舒服了些許,拿起桌上的糯米酒一口灌下。這一口灌下,他臉色大變,忙不迭的一口吐掉,大罵道:“這他奶奶的什麼玩意兒!”

店家聽得動靜,走來問道:“客家有何吩咐?”

大漢道:“灑家要你拿酒,你他娘的拿了什麼狗屎,綿軟無力,和白水有什麼區別!”

店家聽罷大怒,這糯米酒是他渾家親手釀造,方圓十裏都是讚歎不已,誇她好手藝,店家道:“拙荊手藝不佳,閣下若有意見,去別家好了。”

自古神州大地,以東疆關外漢子和南疆湘楚蠻子脾氣最為暴躁。那大漢口音一出,便知是關外之人。這客家也是霸蠻之人,平日裏陪陪笑臉也就罷了,偏偏這莽漢不識好歹,辱他渾家手藝,脾氣算是湊到一塊兒去了,況且這荒山裏,根本就見不到別的酒家,不然那彪形大漢也不至於那般狼狽。劍拔弩張之間,一個不小心恐怕就要開火。這大漢緩緩從背後取出一個破布袋。再慢慢從破布袋裏取出一把神刀。那刀子:兩條金龍盤刀刃,玉虛丹爐著此身。要問刀主姓甚誰,關東剮龍第一人。

早有人認出此刀,兩條龍魂凝而不散,在刃上盤旋,隨即失聲道:“他是關東剮龍刀的……”

話未說完,隔座一個手持拂塵的道長接著道:“是關東‘剮龍刀’今世單傳秦少文罷!”

又有人接著說:“剮龍刀,那可是東疆一等一的行家裏手啊!”

“素聞三十六路剮龍刀傳男不傳女,傳子不傳婿。一世隻傳一人。今日得見,三生有幸嗬!”說罷便有不少人隨之附和,站起身來對他拱手一拜。